姜岩约好第二天下午和庄汉尘会面，上午因为韩记者要来采访，次日早上503的赵老汉要出殡下葬，庄汉尘想去再送他一程。
早上天还没亮，庄汉尘就醒了，素红躺在他身边，素红晚上睡觉的时间处于休眠状态，电脑休眠，循环机构停止运行，只有各种传感器还在工作，可以随时把她唤醒。
传感器检测到庄汉尘已经起床，素红也跟着起来了，她起床的第一件事是到屋里各处走走，查看各种物品的状态，她能记住屋里各种物品的位置和形态。
轮椅浮萍给庄汉尘洗漱，先是用床边的微型洗漱机给庄汉尘洗脸刷牙，又用床边的浮动马桶给庄汉尘解大小便，马桶只有两根管子，一根抵在肛门那里，一根套在小便位置，庄汉尘感觉便秘解不出来，那根管子里就伸出来一个小灌肠头，是小手指粗的一个光滑的小棒，那个小棒摇晃着慢慢伸进他肛门里，打进去一些温水，然后拔出来，轮椅上的机械手给他按摩腹部，很快便便就解了出来，庄汉尘设计这套治便秘的装置，是用安全的自然方法解决问题，而不是使用药物，庄汉尘治疗疾病会首选物理方法，理疗按摩针灸灌肠都是物理疗法，他觉得使用药物会造成身体伤害。
洗漱完毕，浮萍给庄汉尘做了一杯热豆浆，“今早想吃什么？”浮萍问道。
“好久没吃油条了，今早吃油条，大米绿豆粥，还有炝拌菜。”
浮萍带着庄汉尘进了厨房，浮萍在菜单上点击了油条，绿豆大米粥，炝拌菜，然后就带着庄汉尘出来，厨房机器就开动起来，半小时后，饭菜送到了厨房门口的小桌子上。
炝拌菜是多种食材混合的，有干豆腐，土豆丝，海带丝，鸡胸肉丝，鱼肉丝，这道菜是庄汉尘最喜欢的，他直接把菜的配料写进程序里，每次只要按炝拌菜按钮，机器就会按照这个配方制作，这种程序很容易改写，素红已经学会了改写这类简单的程序，只要告诉她炝拌菜的配料，她就会改过来，或者是在料槽里放置自己喜欢的食材也可以更改配料，但要保证食材加工方法一致，比如萝卜和胡萝卜是同类，两者都是切丝后就可食用，但土豆就不行，土豆切丝后需要焯水，就不能和罗卜共用料槽，素红已经学会了区分食材种类，她会把食材放在正确的料槽里。
吃过早饭，浮萍给庄汉尘打针，浮萍检测出来庄汉尘这些天有些维生素缺乏，检测是取了庄汉尘小腿上的一滴血，在小腿取血是因为那里针刺不会痛，指尖取血会有痛感，这是庄汉尘总结出来的方法。
注射了一针复合维生素，打在臀部，浮萍全程操作，之后又给庄汉尘按摩腿部，经过两年的按摩和理疗，庄汉尘的双腿已经能够站立，浮萍的手掌会发热，按在他的膝盖上会感觉关节很舒服，加上轻轻的揉搓，效果非常好，素红也会按摩，但庄汉尘不用素红，他怕素红累着，其实素红是机器，她不会累的，但庄汉尘认为她就是人，真的是他的素红。
庄汉尘前列腺也有些肿大，是几年前一次便后浮萍给他检查的时候发现的，所以浮萍又给庄汉尘按摩前列腺，轮椅浮萍的座椅下的便器，能无缝隙地接大小便，接完后直接清洗肛门和尿道口，然后烘干，接便器旁边就是一个按摩器，可以伸进肛门里按摩前列腺，还可以在发生便秘的时候灌肠用，还有发热理疗功能，发热可治疗相关区域的某些疾病。
按摩前列腺的时候，浮萍上部的机械手开始给庄汉尘测血压，测脉搏，测血氧，之后又给庄汉尘用轮椅上的听诊器听心肺，一切都正常，这两只机械臂开始给庄汉尘按摩胃部和头部，耳廓，眼眶，鼻翼，头顶，逐一按摩，庄汉尘闭着眼睛，又开始听新闻。
“中俄月球基地传来好消息，水生产机组试运行成功，两小时生产出来1635克纯水，经过化验达到了饮用程度，未来基地的人员再不用从地球上携带淡水，可在月球上就地取材制作。”
“台湾特别行政区半导体科技取得重大成果，研制成功0.2纳米芯片制程，计划年底前投入产线。”
“时速1000公里的京台飞铁今日开始铺轨，建成后从北京到台北只需要1.5小时。”
“网络法院再传捷报，2040年前三季度受理各种案件2.1亿件，平均开庭时间八分钟，平均审理时长12分钟，审理准确率百分之99.99，人工审理申请率百分之0.53，网络法院开庭两年来，彻底解决了人民群众打官司难的问题，做到了社会各种纠纷全部网法解决，做到事件处理的公平公正公开，极大缓解了社会矛盾。”
各种振奋人心的新闻听得庄汉尘心潮澎湃，听到高兴处他情不自禁唱起了歌:“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我们是国家的希望，我们是不可战胜的力量，达拉达拉达拉第，滴滴滴滴。”歌词总是被庄汉尘修改，唱得随心所欲，只是庄汉尘只能在脑海里唱，轮椅陆生接受到他的脑信号，代替他唱了出来，是浑厚的男中音，反正只有轮椅浮萍和素红能听到，她俩都是庄汉尘的乖乖女，从来不会厌烦他。
“素红， 你在干啥？把二胡拿来。”庄汉尘用意识呼唤，轮椅陆生接收到了庄汉尘的意识信号，发声呼唤，素红正在小屋打扮自己，去除脸上和身上的灰尘，再往皮肤上填补一些脂粉，脂粉是庄汉尘研制的，对硅胶的皮肤有防护作用，还能使皮肤看起来更像人的皮肤，脸上的红晕是靠皮肤内部的液流，通过脸部皮肤下的细微导管形成，这样可以在害羞的时候脸红，不是一直都有红晕。
素红听到庄汉尘的喊声，拿着二胡走过来。
“汉尘，刚才我在洗脸。”
庄汉尘拿起二胡，动情地拉起来，庄汉尘小时候喜欢的乐器是小提琴，这个二胡是他的干女儿卢玲，在她读大二的一个暑假，说自己喜欢二胡，想学学， 庄汉尘就买了一个二胡，买回来后卢玲忙着打工上班，没有更多时间学习，庄汉尘就没事拉几下，这样过了两年，卢玲没学会二胡，庄汉尘却学会了。
庄汉尘把熟悉的曲子，一首一首拉起来，先是东方红，然后是白毛女里的北风吹，泉水叮咚，洪湖水浪打浪，我爱你塞北的雪，骏马奔驰保边疆，一棵小白杨，十五的月亮，刘老根，罗刹海市，塞外草原，然后进入了自创歌曲，拉的是随心所欲的曲调，庄汉尘自己也不知道拉的是啥含义，一会从一首歌串到另一首，一会又自己想一些旋律，感觉累了，再拉最后一首二泉映月结束。
素红进来了，身后跟着韩记者，庄汉尘放下二胡，又开始了他的古老的故事。
1985年，真是个令人振奋的年代，喜庆的大潮一个接着一个向人们拥来，先是贯穿所有消息平台的富起来的潮水，让人心潮澎湃，接着是一个个的万元户，大家都眼巴巴地梦想自己有朝一日变成万元户，接着就是下海大潮，下班了回去炒瓜子出去摆摊卖，礼拜天出去卖冰棍儿，家里支起煎饼大锅烙煎饼出去卖，厂区家属院的路上很快变成了市场，都是路边摊，厂里还有人办了停薪留职，直接走了，去专业下海了。
车间里的工时斗争依然继续，自从车间确定把工时制定工作交给了技术组，工人师傅们对工时有疑问的，就悄悄去问师傅王工，再没有人大喊大叫，王工会告诉他这个工时是合理的，不信可以让我徒弟去给你做一个试试，他就会心有怨言但默默接受，王工的徒弟庄汉尘变成了师傅的挡箭牌，庄汉尘感觉很自豪，他喜欢这样默默无闻地做重要的事。
“黄台拖拉机厂销售额快追上咱厂了，人家只是个乡镇企业，才两年功夫，就干的这么大。”魏工给技术组的人散播新闻。
“这厂在哪？”新来的小贾问。
“山东，一个小镇，其实就是个村子，几个人弄一些土设备就造出来了拖拉机。”
“那能做成啥样的，能下地干活不？”
“那个厂做的拖拉机挺好的，去年咱厂去人看过，他在咱厂挖过去两个人，都是技术处的，是两个快退休的老工程师。”王工说道。
“是李工和孙工吧，李工这老人可好了，特别和蔼，从来不发火，孙工也挺好，是哈工大毕业的。”女王工说道。
“他们过去了，那这边工作都不要了啊，马上退休了。”
“人家过去就是高薪，一个月一千多工资，还要退休干啥，干一年就是万元户。”
“何止万元，一个月一千多，一年就是两万啊。”
“唉，还是有技术好，小庄快加油，看看人家多厉害，在这一个月才几十块。”
“小庄是做大事的人，哪在乎那一千两千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庄汉尘只是听着，也不说话，他早已养成了沉默的习惯，是被动养成的，他也想像别人那样议论，但总是担心自己说话别让人听不懂，还担心说话不清楚被人笑话。
没过几天，魏工又兴奋地宣布新闻：
“南方有个地方，不知道是哪，温州还是湖州。”
“你就说啥事就得了，墨迹。”小马训他。
“你闭嘴，就是那里有户人家，两口子带俩孩子造出了拖拉机。”
大家都惊讶地说不可能，想想咱们厂，八千人才造出拖拉机，他们就四个人，那么多零件他们累死也造不出来。
“人家把主要部件都采购回来，自己只做个架子，怎么造不出来，报纸上都有照片，发动机，变速箱，车轮，都能买到现成的，不用自己做，自己就焊接架子喷漆就好了。”
“这南方人也太厉害了，他做的拖拉机有人买没？”
“肯定有人买，他一年能做出来一千台，一台据说利润只有三百，一千台就是一百万，万元户算个啥，马上要进入百万元户时代了。”
“哈哈魏工，你快进入亿元户时代了，你这帐算的，一台赚三百，一千台赚一百万，哈哈，你是棒子啊，专门算高丽帐。”
魏工反应过来算错了，抡起图纸又要打小马，小马伸胳膊挡，顺手把图纸夺了过来，轮起来要打魏工，魏工咧着嘴歪着头往后躲，小马抡起的图纸并没有落下，哈哈笑着往屋外走，“我拿回家糊墙去。”
魏工起身叫着去追，迎面看到李主任进来了，两个人都停下脚步。
李主任一脸严肃，说道：“和大家说个重要的事，咱们分厂决定改革，要改进一批设备，把六角车床改成自动车床，厂技术处要我们自己商量修改方案，如果感觉有困难就由他们修改，我们分厂决定要自己修改，大家有信心没有？”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都低着头不说话。
“王工，你觉得怎么样，能改不？”李主任觉得王工学历高经验多，他说是本科学历，工作了二十多年，张工是中专学历，高工和女王工时是大专，新来的庄汉尘和小贾小孙是本科，但工作时间太短。
“这个，我干不了，我一直在搞光学仪器，到咱们厂搞夹具也是现学的，追根溯源我还是张工的徒弟，当时是他教我的。”王工笑着说道。
“我也没弄过这个，小高能弄不？”张工问到道。
“呵呵，我哪行啊，问问他们。”高工下巴朝庄汉尘这边扬了扬。
庄汉尘很喜欢做这种设计，他也觉得这种设计没啥难度，只是需要想象力，这正是他的强项，他可以不画出来，只在脑海里，想象出来整部机器的结构。但此时他觉得难以开口，因为王工说自己的师傅，师傅已经否决了，自己无法再去接拦。
庄汉尘正在做心理斗争，小贾开口了：“这种设计，不是有几十年经验的老工程师就做不出来，只有几年经验的小年轻的根本不行，这是一个复杂的设计，要设计整台机器，而且是在原有的机器上改造，难度更高，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小孙低头摆弄着铅笔也不说话，“要不我就回复他们了，让厂技术处去做，咱们也省的麻烦。”李主任说完转手身出去了。
庄汉尘心理斗争越来越激烈，这么好的设计机会，入厂两年了，这是第一次，他不想获取什么，只想能有设计的活给他做，进厂之后自己设计制作的那些物件都是旁打碎敲的旁门左道，这次才是一次真的发挥想象力的机会，他越想越激动，拍了一下桌子，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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