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茵尔传奇04

第四章 幸存者

【奇幻】茵尔传奇04

    琳娜感觉自己在不断坠入深渊，潮湿而寒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不断袭来。

　　仿佛所有的生命突然消失了一样，万籁俱寂、令人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琳娜终于不再下坠，她感到有些头昏脑胀。

　　可以肯定这是幻觉。

　　但琳娜还是不安的打量着四周，她坠落之地，是一块光亮的空地，周遭却是一片漆黑，根本没有办法能够分清楚方向。

　　凝视着厚重的夜空，琳娜忧心的摇了摇头，她聚精会神的聆听，但周遭依旧寂静无声，这让她一无所获。

　　“琳娜…”一个虚弱冰冷却威严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山谷中的传来，可却让人感到安心。

　　“路西迪卡？”琳娜认出了声音的主人，稍微放松了警惕，“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在哪？我们不是在旅店里面吗？”琳娜有些不解。

　　“不用紧张。”一团黑影突然从她的上方缓缓落下，亡灵法师惨白的脸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琳娜只能看到那对闪着诡异光芒的眸子。

　　“今晚维特安港发生过一件令人不安的事情。”路西迪卡静静的矗立着，尽管琳娜可以感觉得到，但这肯定不是在现实之中。“我不是有意吓你的，但你需要开始做好准备了。”路西迪卡继续说道，一眼就看穿了酒保的心思，“这是心灵映射，我们还在旅馆温暖的床上呢，孩子。”

　　“嗯？令人不安？”琳娜直接忽略掉路西迪卡对幻术的解释，反而更加好奇发生什么。

　　法师拂袖一挥，四周的黑暗就像潮水般退去，渐渐的，月光开始刻画出周围的环境，经过一番简单的打量，琳娜认出这里是离红胡子酒店前门不远的港口广场。

　　“真是奇妙的感觉！”琳娜有些兴奋，她第一次亲身体验到除了书本以外的实践之中，真实的魔法能力原来是如此的惊人。

　　“够了，女孩！”路西迪卡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他有些粗暴的打断了女孩的兴趣，但似乎觉得这样一些不妥，于是略带歉意的继续道：“请跟上，我带你去看些东西！你需要去寻找答案的事情。”

　　“这边。”他引导着女孩，两人动身出发。穿过了港口广场，走下了防汛堤坝，站在海边的沙滩上。

　　圆月高挂，海面出奇的平静，路西迪卡并没有就此停住步伐，他在依旧朝着前方走去，海水淹没了他的脚步，却没有吞没他。似乎脚底被什么托住了。琳娜也踏入了水中，她并未感觉到双脚在水中那种本应有的湿漉漉，相反地，和路西迪卡一样，她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一块软泥地上一样，却同如履平地一般。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一言不发，专心赶路，海风飕飕的抽打着，除此之外，寂静无声。

　　琳娜一度以为自己听到了空中浓厚的云层里传来的某种凄厉嘶吼，可一旦集中了注意力仔细聆听，那声音却无影无踪。

　　路西迪卡似乎不太在乎这些，他的注意力似乎更集中在维持法术之上，他的步伐有些踉跄，饱经风霜。死灵的容颜不会衰老，所以和哥哥沙克斯不同，路西迪卡的肉体依旧保持着年轻时的样貌，但看见过的人只有极少数，他常年将自己包裹在巨大的黑色法师袍内，与暗影为伍，因为这是死灵们的保护色。

　　也许因为死灵的精神力不同于其他光明法师，路西迪卡看似行动缓慢，但琳娜开始有些赶不上法师的步伐了。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两人都沉默不语，他们离港口的距离越来越远；琳娜不时回头张望着，想努力地辨认出大致的距离，但月光不够明亮，她只能隐约看到维安特港灯塔的光芒再闪烁着。

　　眼前这片水域水面的颜色开始有些不太对劲了。

　　“保持安静！”法师低声轻嘘，他向少女招了招手，“你看看这些。”琳娜顺着路西迪卡手指的方向望去。

　　水面上就仿佛整个维安特港的煤渣都倾倒在这了一般，空气还飘散着一些气味焦糊的尘埃。酒保屏息凝视着这些东西，数分钟过去，她刚想开口，却被法师掐住了手腕，冰冷而有力，并且警告意味十足的暗示她保持噤声。

　　路西迪卡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但除了海风呼啸，琳娜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正当她打算放弃，等待路西迪卡的解释的时候，某个巨大身影遮蔽了天空，在他们头顶高空划过，恶腐的气息令人作呕，光芒透过那生物破碎的躯体撒向海面，它周身被一团淡淡的黑雾包裹着，一闪而逝。没过多久，这东西又再次出现，不详的感觉突然窜入了琳娜的身躯，就像有什么东西压住了她，让她窒息，慢慢将空气从她的肺中挤压出来。

　　琳娜有一些喘不上气来。

　　少女以为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会失声惊恐的尖叫，但法师冰冷的体温却提示她一切还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巨大的身影如同突然它的乍现，眼下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夜空平静如昔。法师松开了紧握的手，琳娜感觉到自己冷汗直流，浑身瘫软；路西迪卡把她拉入怀中，轻轻拍打安抚着。

　　琳娜抬头看着法师隐藏在暗影中冷静消瘦的脸庞，她的眼中充满了惊恐：“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来自……邪恶的影子。”法师并没有说太多什么，他当然理解少女的恐惧。“目前我们还不需要操心这个问题，但是你的时间不多了，琳娜。”法师难得的露出一抹微笑，“我们晚点再谈。现在，在我精疲力尽之前，我们应该好好探索一下，看看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路西迪卡说罢，重新将自己隐藏进兜帽的暗影之中，只留下那双闪光的眼睛眺望着四周，少女无法透过笼罩在他脸上的层层阴影看清容貌。

　　她推开法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对着法师眨了眨眼，向对方自己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继续。

　　琳娜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但她吓坏了。她有些忧心仲仲，她多么希望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罢了。她感觉今晚受够了，无论情况如何，她都希望早点结束，然后重新回到那个在温暖的被窝里的身体里。她发誓如果以后要夜晚再被死灵唤醒出门，一定会三思而行。

　　“除了灰，这儿什么都没有。”琳娜跟随这法师四下寻游荡了好一阵，想找到一些揭开端倪的线索，但什么都没有发现，除了烧焦的灰烬。

　　“但…这是什么东西变成的灰呢？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路西迪卡停住脚步，发出低沉的嘲笑声，略带讥讽。

　　“原来你也是一无所知啊！”琳娜反唇相讥。

　　“那我们应该更仔细一些！女孩！”法师并没有不悦，他们双方都不是健谈的那种人。“我们去水下找找。”

　　趁着琳娜还没反应过来，法师低沉的吟唱了一句简短的咒语，托住他们的力量突然之间消失，少女和法师落入了水中。

　　法师点亮了法杖骷髅上的蓝水晶，温柔的光芒向四周扩散开来，在水底游弋的人鱼姬被突如其来的光芒吓了一跳，四散开来，在看清楚了是对她们无害的人类之后，又重新聚集了起来，她们对着琳娜指指点点。

　　琳娜好奇的观察着这些深海种族，她上一次见到人鱼姬，还是很小的时候随着叔父出海打鱼，不幸被海浪卷入水中，一名恰巧在附近的人鱼姬将她救回了船上。

　　这些美丽且友好的种族让经历了暗夜的少女倍感安慰。

　　法师依旧对这些不以为意，他径直游向那些美丽的生物，向她们打听着此前发生过的事情。琳娜隐约听到有人说：“简直太可怕了！”

　　“琳娜！”法师对着少女轻轻的叫了一声，少女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看着法师，不知道对方想要怎样。

　　“我们跟她们走一趟，今晚发生的事情有些复杂。”法师解释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琳娜问道。

　　法师没有回答，只是示意琳娜呆在原地。

　　不一会儿就有两名人鱼姬游了过来，少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着她们，除了无可挑剔的容貌之外，似乎所有的人鱼姬都是女性，与人类不同的是，她们的锁骨上方有一些缝隙，那是人鱼姬的腮，是这些生存在水下的文明种族特有的另一套呼吸器官。

　　这两名人鱼姬微笑的看着琳娜，在征得琳娜的同意之后，各自一边，轻轻的抓住少女的胳膊，带着她，开始朝深海下潜。

　　海水温暖如春，温柔的拍打在少女的脸颊上。他们徐徐通过了海底的山脉，前方忽然有了亮光，琳娜可以透过飘动的海草看到一些奇特的建筑。

　　人鱼姬的城市就像是潜藏着的珍珠，它是由一个个通体巨大的透明气泡相互串联而成，贴附在海底平原之上，偶尔随着波澜微微摆动着。

　　气泡中用珊瑚与贝类搭建的房屋各式各样，充满了海底特色，人鱼姬们并没有带着他们逗留，而是滑开了东南角一个气泡的沉重的石制门闩，，领着法师和少女进入城中，某种法术能量将海水隔绝在了门外，琳娜有了重新踏上地面的感觉；而那些跟随着他们一齐进来的人鱼姬，她们的尾部自然的分开，鳞片消散，露出纤细的双腿，没有人类那么的结实的肌肉，并且脚趾之间有蹼，却也充满了力量与诱惑。

　　人鱼姬们将他们领入了气泡中的一幢建筑内，内部的摆设和人类的房屋区别并不大，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是由贝类和珊瑚等产自水下的材料制成。

　　这建筑里靠墙摆放着几张长而厚实的石桌，桌上和墙上的烛台，以及壁炉里的篝火，将房屋照的灯火通明。琳娜一时无法适应，眯着眼睛扫视过这些，掠过屋后一间敞开着的大门的房间，房间里的床上似乎有人受伤了。

　　当他们走入进去，聚集在床边的人鱼姬们毫不遮掩的向这两位陌生人投来惊讶的目光，但法师对她们视若无睹，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路西迪卡走到床边，摆弄了一下手势，圣洁的光团出现在他的手指之间，他缓缓将它注入到躺在床上的伤者体内。半晌之后，伤者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她忽然坐起身，嘴中不断叫嚷着：“克鲁苏！是克鲁苏！”

　　法师皱了皱眉，他站起身来，将手按在了伤者的头部，路西迪卡高声地吟唱了起来：“塔鲁克！卡萨诺！”更强烈的光芒从法师身上散发出来，伤者逐渐平静了下来，但眼神空洞，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毫无意识。

　　“你们从哪里找到的她？”路西迪卡用有些生硬的用语调问道。

　　“就在上面，发生过可怕事情的地方，我在从港口回来的路上遇到的，她就那么漂在那，没有任何知觉，一开始我认为只是一次普通的船难吧！直到我把她带回来，然后才听人说起了那艘船的事情…”。

　　“哪艘船？”琳娜忽然插了句话。

　　“内森梅林号…那艘空天舰艇。”说话的人鱼姬叫盖尔朵，她有些抽泣，大概是因为看到受伤的族人的缘故吧。都说人鱼姬是情绪脆弱的代表，这或许是真的吧！

　　“去把主母请来吧！”盖尔朵身旁一名穿着鳞甲的人鱼武姬轻声嘱咐道，她对着自己身旁的另一名武姬晃了晃三角叉。不同于其他人鱼姬，人鱼武姬的身材更为健壮，她们承担着守护城市和保护族人的职责。

　　另一名武姬随即信步走向一旁的廊道，琳娜的目光跟随着对方，她看到沿途房间的门都是紧闭着的。

　　“真是幸运的家伙！”琳娜收回自己的目光，打量起这名幸存者。她的余光看见路西迪卡轻轻地朝她摇了摇头，琳娜欲言又止。

　　其他的人鱼姬们都在安静的坐着，背对着廊道。

　　当听到一扇门被打开，她们都站了起来，琳娜有样学样，微微欠着头，偷瞄了一眼进来的人。她仔细的审视着人鱼姬的主母：浑身的皮肤和鳞片都是白色的，更加接近人类的身材，灰白色色头发下是一双睿智的眼睛。她在廊道尽头迟疑了一下，顺着人鱼武姬指着的方向，看到琳娜有些惊讶，海底的主人端详了琳娜好一阵，才继续向前。两位陌生人礼貌的向主母行了一个通用的礼节。

　　“欢迎你们的到来，”主母招呼着，企图看清法师隐藏再斗篷下的脸庞，“我想今晚海面上的事情盖尔朵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吧？那邪恶得腐尸，它像是在寻找什么。”

　　“的确很不幸，但同时幸运的是，您的这名女儿，是唯一的幸存者，”路西迪卡对着琳娜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祝愿她能早日康复！…不过，我希望待她恢复一些的时候，能否来更详细的了解一下呢？”

　　“那当然！”人鱼姬的主母毫不犹豫，她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抚摸着伤者的手臂，“感谢你为她所做的这些，死灵。”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待见死灵法师，但路西迪卡的做法是令人“敬佩”的，毕竟他们曾经也是人类，和暗影法师相比，他们算是光明派了。

　　主母没在说话，她专注的盯着琳娜，深沉的双眼快速的略过少女纤细的外貌，琳娜有着并不亚于人鱼的面容：一头栗色的短发，高挺小巧的鼻梁，纤细的下巴，和微微上扬的嘴角，那双大眼闪烁着聪慧和正直，更在那穿透力十足的绿色眼眸中看到某种决心。

　　“我们曾经似乎见过，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我觉得我应该认识你。”略作交代之后，主母开口对着琳娜说道。

　　琳娜有些诧异，杵在那儿盯着主母。

　　“我想起来了……不过，你不记得也是意料之中，但我知道你是谁，事实上，我记得你。”

　　“你是琳娜·金月”，她平静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