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十二月十三日 小雨转晴, 星期一
似乎不太对劲,人人都忙碌,独我轻松。看出了一些苗头,办公室看来坐着不自在。其实,空闲的人也有,比如清洁小姐,好像她姓陈,是厂房房东的远房亲戚。我旁边出纳小姐姓王,像个高中学生,和厂长一个姓,看她和厂长熟稔,应该有来头。
白吃饭其实挺苦恼的,心里不踏实。当林副总让出纳小王带我和赖斐(那个比我早来一天的江西老表——瘦鼠注)去各部门认识一下人员时,我终于有了一丝兴奋。我和赖斐像俩傻蛋一样跟着小王,见人便自我介绍,然后又问人家贵姓,搞得人家都不好意思起来。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从前在讲台上挥洒自如口若悬河的功夫到哪儿去了。最难堪的是当我介绍名字时人家总大吃一惊,然后嘻嘻一笑:“嘿!怎么起个女孩子名字?”心里难为情,脸上却堆着笑:“这不奇怪啊,老妈起的,就一代号,要是当初老妈给我起X、Y,今天也就该叫罗X、罗Y了,呵呵!”好歹算是过了这关口,特不舒服。
难怪勇哥说我该害怕时不害怕,不该紧张偏紧张。唉!真想对老妈说:妈呀,您一世聪明就做错这一件事儿,您给我开这玩笑可就闹大了,您让我以后和厂家打交道自我介绍时多尴尬啊!改名吧,既怕麻烦又怕您伤心;不改吧,人家总狗窦大开的样子。您瞧人家藤野先生那名儿多好,往讲台上一站说:“我就是叫作藤野严九郎的。”掷地有声呐!回想从前高中好友毕业留言时为我赋诗一首,其中两句让我哭笑不得:“生来娇艳偏是男,天资聪慧却属鼠”。难怪管人事的罗小姐取笑我名字,我不得不满脸悲伤地告诉她是我妈妈当年和我开玩笑的。她听了倒是展颜一笑,可面孔太冷了,那笑容还真不好看。
从报价单上的签名看到了我的上司采购主管向小姐的名字,芳名YF,名不大符实啊。她电话比较多,最奇怪的是觉得她声音有两种频率,打电话时声音细细的,特温柔,平时说话声音则高精尖,真是好本领!莫非做采购的电话中的声音需要温柔些?那我又惨了,我可是天生大嗓门。麻烦,实在麻烦!
今天终于见识了“杀威棒”了。午饭后回宿舍,发现自己昨天买来的纸巾、牙膏、茶杯、香皂等物品全不见了,看床下,连刚买的塑料桶和洗衣粉都没了踪影,心里直呼倒霉,肚里大骂素质低。真想破口大骂,忍住了,因为很多人听不懂四川话,“对牛弹琴的事老子可不干!”嘟囔了这么一句,随后哑然失笑,阿Q精神永垂不朽!
晚上去了办公室记日记,因为那里的灯比宿舍亮堂。忽然想起该给勇哥去个电话,办公室电话是锁了的,只好到外面去打。摸摸口袋只剩三块钱。电话老占线,看来忆难忘KTV的生意好得很。拨了宝龙的号码,接通了肥仔,问我怎么样,我不知道怎么说,跟女孩子万万不可诉苦,万一勾起她伟大的同情心多宽慰我几句那就惨了,我可总共只有三块钱电话钱。我告诉肥仔我办公室的号码,让呆会打电话到办公室,我太不好玩了,想找人说说话。肥仔说正好她也无聊,让我回办公室等电话。我又拨通了勇哥那边,告诉了号码,让他给我来电话。
电话老板宰人呵!没通话多少时间就要了我两块钱。剩下一块钱我买了四个“大大”,边嚼边吹着泡泡回到办公室,这下真的是弹尽粮绝了。
刚坐下不久,肥仔就来电话了,一把抓起话筒,像是找到了红军一般。电话那头肥仔说她正好叫了一盘鸡腿,问我要不要吃,还故意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正好在办公室加班的杨小姐给了我两块饼干,我就问她要不要吃饼干。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调侃。忽然詹经理进来了,我吓得丢了电话,幸好詹经理没在意,拿了一本卷宗出去了。过不多久,肥仔又拨了过来,谁知串线,电话里夹杂了一个男声,讲白话,听不懂,挂了。勇哥打来电话问我感觉如何,我悲痛欲绝地告诉他所有生活用品都被强盗拿走了,如今是光棍一条。他倒平静,像是预料到一样,说是接受洗礼,弄得我哭笑不得。我让他明天抽个时间给我送点“弹药”来,他说要钱只管开口,倒是我不好意思解释了大半天。出门在外,“难为情”这三个字得从字典里抠掉,没钱这个月怎么过啊?想多聊会儿,詹先生又进来了,真扫兴,只好挂了。
今天心情还算不错,虽然东西被人拿了,可是与老朋友通上了电话,扯平了。唉,一天到晚这么呆着怪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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