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孝义难两全
想通一切的事，我的面色已没有了一丝血色。小冬郎终于在一堆纸张中找到了他要送给我的礼物，兴高采烈地拿到我面前。却看见我的神色十分不对劲，有些担忧地说：“颜姐姐，你不舒服吗？”
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摸摸冬郎的头，安慰道：“没事，大概是太累了。”
冬郎点点头，将手中的礼物递给了我。我展开看见这是一幅丹青，只是画画的人手法不是很纯熟，人物画的有些扭曲。但是依稀可见画中一个女子正在抚琴。
“这是你画的？”我问，冬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笑笑又问：“画中的这个女子画的是我？”
“嗯。”冬郎认真的说：“我知道我画的不好，但是我可是花了一天一夜专门送给姐姐的礼物呢！我父亲常教导我说做人要知道感恩，颜姐姐对我这么好，我自然也要让姐姐感受到不一样的东西！”
看着冬郎憨厚的样子，一股热流忽然涌上，迷蒙了我的双眼。
我急急地告辞，离开了顾府……
回到酒楼，我一直心绪不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今日偶然知晓的残酷事实。我知道顾震弈死有余辜，但是顾长卿和冬郎他们不是的呀？但是我也很清楚盖霁内心的仇恨是有多么得强烈，他等报仇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现在别想阻碍他报仇的步伐。
但是，经过一番痛苦的心里挣扎。终于，我下定决心我绝对不能就这样坐视冬郎他们就莫名其妙的死去！
我不知道盖霁是否搞清楚了顾家的情况，也不知道他是否知晓我与顾家的渊源。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趟浑水，我趟定了！
这一夜，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第二日，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小枝很是惊讶：“姐姐，你昨夜没睡好吗？”
我的情绪低沉，也不想多说什么，只问：“昨日，盖大侠是不是没有回来？”小枝和卡西都表示茫然不知。
“我有点不舒服，就回房了。今天的生意就拜托你们了！”我转身上楼。小枝有些担忧地在后面喊：“姐姐，给你找一个大夫吧！”我没有回头，只是无力地摆摆手。
我呆在屋中茫然地等着盖霁回来。其间，小枝很是担心我，上楼来瞧了我好多次，都让我以想独自一人呆着为理由给撵了出去。我只是交代小枝若是盖霁回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由于一夜无眠，我坐在桌前看着冬郎送给我那幅不精致却情谊厚重的简笔画，不一会儿就趴在桌上打起盹儿来。
夜色渐暗，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抚摸着我的头发，我一下子就抬起头来！
盖霁就站在我的身边，温柔地看着我。
“听小枝说你今日不舒服，怎么就趴在这儿睡着了？”盖霁温柔的语气中含着几丝责备。
看着盖霁，我的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我双手环住他的腰，叫道：“盖霁……”
他有些无奈地爱抚着我的发，道：“怎么了，生病了？今日怎么这么粘人呀？”
我放开他，撒娇地说：“没有，就是，就是这些日子你都早出晚归的，我都很少时间见到你！”
盖霁蹲下来，与我平视，用手指勾勾我的鼻梁，道：“傻瓜！放心吧，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我答应你，等这一切结束，我就带你离开这儿，我们去浪迹天涯。”他笑道，“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不是你的梦想吗？”
“嗯。”我心里满满都是感动，又想到昨日一直以来就困扰我们的问题。我看了看盖霁，试探性地问：“顾震弈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时间不多了，他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提到顾震弈，盖霁的语气就多了几分冷意。
我突然有些恐惧，颤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我在父母坟前发了毒誓，自然是遵守我的誓言。”盖霁说，但是他感受到了我的恐惧，轻轻地抱住我。
“霁——”我深吸一口气，轻轻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我小声问道：“你能不能只杀顾震弈一人，放掉他的家人？”
盖霁搭在我身上的手顿时一僵，没有感情地问我：“为何？”
“除了顾震弈，顾长卿大人一家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为什么你也非要要他们的命呢？”我急道。
盖霁冷笑一声：“那我父母又是大奸大恶的人了吗？他们与世无争，还不是一样的死于非命吗？”
看着这样被仇恨蒙蔽一切的盖霁，我突然有些害怕。我拉着他的手臂恳求道：“霁，你能不能就为了我，放过冬郎他们？”
盖霁拧眉，却抓下我拉着他的手。他说：“陌儿，对不起，其他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件事，我不能！我曾在我父母坟前起誓，我定会让顾震弈尝尽家破人亡的苦楚！我要让顾震弈万念俱灰地去阴曹地府向我的父母谢罪！”
遭遇无奈与酸楚，我有些口不择言：“你就这么执意要去杀害一些无辜的好人吗？你就这么冷血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刚想挽救。盖霁就回退一步，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着我，他冷漠地说：“对，你别忘了。我是一个在层层残酷训练中生存下来的杀手。在暗夜密道的那段日子，我学到最多的就是怎么做一个冷血的人！我是一个杀手，冷血就是我需要遵守的最最基本的道德准则！”
我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张张口却什么活都说不出口。
盖霁转过身不看我，道：“陌儿，对不起……”他纵身飞出窗外，再次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自那天之后，接连三四天盖霁都没有再出现。因心力交瘁，多年来不曾生病的我竟然病倒了。一病如山倒，我这一病倒是吓坏了小枝。我全身无力，整日都躺在床上，小枝自然是忙上忙下地照顾着我。
我的生活就是醒了睡，睡了又醒。迷糊中，我感到一只清凉的手倒在我的额头，我艰难地张开眼。
“沐姐姐？”面前是一袭白衣的美人儿正将一块冰凉的毛巾放在我的额头。
见我醒了，沐姐姐坐到我的床边，“小陌，你醒了！”沐今叹了一口气，“瞧着可人儿，几日不见，怎么憔悴成这样？”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沐今赶紧制止了我。“别动，好好躺着，你不知道你还发着烧吗？”
听了沐今的话，我只能乖乖地躺着。
“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沐今一边帮我抹着额角的汗，一边嗔怨道。
“……”
沐今问：“我听小枝说那日盖大侠回来之后，似乎和你吵了一架。这是怎么回事呀？”
沐今的话，又将我的思绪拉到了那天争吵的情景。我黯然，沉默。
沐今看见我这个情况，也没再多说。只是转移话题道：“前几日素璟还在宫里给我来了信，问我你的琴学的怎么样了！小陌，这几日不见你的，你是不是又偷了懒了呀？过几日，素璟出宫来审查你的琴技，你可别给我这个师傅丢脸呀！”
我问：“素璟过几日会出宫来吗？可是还没到十五呀！”
沐今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不过，素璟既然给我寄了信，应该也给你寄了的吧！”
我也如此认为，唤来小枝：“小枝，这几天有没有宫里的来信呀？”
小枝道：“嗯，有一封。因为姐姐你这几日精神都不怎么好，所以我也没有拿信来打搅你。”我点点头，
小枝把信件拿来，我就让她扶我坐起来，让我好好瞧瞧。
信件果然是来自素璟之手，刚看到信封，我就不禁感慨素璟不愧是东靖第一才女，写的了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精致又不失大气。随手，展开信封，刚看了几行字，我便万分惊讶。
“怎么了？”沐今见我的反应问我。
“素璟在信里说，她过几日会和太子一起出宫赴宴……”
“哦？什么宴会这么大排场？居然太子和太子妃都亲自赴宴！”沐今好奇地问。
“因为……墨宸大婚……”我道。之前我一直都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忽然听到墨宸大婚的消息，我不免地吃了一惊。
沐今想了一会，笑着说：“也就是说之前一直传言不近女色的三皇子也要成婚了。不知这次他娶的是哪家的小姐呢？”自从沐今与张迁和离之后，性子倒是变了不少，多了几份之前未出阁少女的情怀。脱掉那层相夫教子，贤妻良母的外衣，沐今人也开朗活泼了不少。
我说：“这素璟在心里倒是没有说。”我突然想到了灯会当日，我去找墨宸时，见到的那个跟在墨宸身后的董家二小姐。我想：要是与墨宸成婚的女子真是董二小姐，那么成婚之事怕是早就有了端倪了吧。
沐今喝了一口茶，神色古怪地看了看我。她说：“我就说你这犯得是心病呢！瞧瞧，现在转移了注意力，精神不就好多了吗？”沐今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我浑身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沐今起身：“好了，见你现在也没有什么大碍了，我也就先走了。我明天再来看你吧！”
“好，那你慢走！”沐今点点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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