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鸟

周末来到终南山下，在农家住两晚。

夏日的早晨，昼长夜短。短暂的黑夜仅剩做个碎梦的工夫，不寐之夜在立夏后格外沉寂，倘若屏气凝神，隐约能闻见绿叶舒展的呢喃声。

一声清脆的鸟鸣，瞬间利索地送走了昨夜的温情。随之，东方的天边闪出一丝朦胧，这朦胧之色赛过在天空守了一夜的启明星，禁不住应和着鸟鸣张开惬意迷人的眼。

眼前巍巍终南山波澜起伏的山峦，正尽情涌动着层层浪绿，山脚下的黛青浓重，山尖儿上的清浅微亮，甚至透着黎明的本色。起初，那第一声破喉激发的呼唤是婉转的，更是清亮悦耳的，刺破了天边的那一抹肤白，在朦胧间悄然渗出一抹浅红，少女害羞的模样，且不断晕染开来。

有了第一声的欢唱，静谧片刻之后，接着一声紧随一声的清脆悦耳，又不失婉转温柔，荡漾在护城河的岸堤上，沉浸在道旁青松垂柳的怀抱里。未见其身，只闻其声，单就这一声声鸣唱足以让黎明神魂颠倒了。

空气清新，眉宇间弥漫着对夜的不舍，飘荡在天边企图掩盖那片肤白的光亮，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反倒使那片诱人的光芒散发着无尽浮想，不畏晨雾的叨扰和纠缠，反而愈加光明磊落。

这一切在晨鸟的眼里格外新鲜而亢奋，跳上枝头，迎着黎明之魂，一声声高歌起来。一长两短的节奏，长鸣中气宇轩昂，悠长地嘶鸣着时光荏苒，融着昨夜破碎的梦儿，悠着清晨期待的风儿，越发绵长，越发悲壮。接着的两声急促犀利，铿锵有力，那是凯旋时的狂喊，更是奋进中的一鼓作气。

于是黎明被这高亢的啼鸣包围，打破山村昏睡中的寂寥和暮气沉沉，不再任由时光虚度。这啼鸣是破晓的利剑，刺痛黑夜的龌龊和狡黠；这啼鸣是泫然的帆，摇曳着黎明的浪漫和笑靥。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自然破晓的瞬间，不用枉费心机，但那一片时光里一定寄托着无限憧憬。虽然天边描摹着每个清晨不同的姿态，唯有这鸟啼的清晨是别样的天籁，令知音陶醉，时光匆匆，来不及预设节律，激起无法预料的风云，变幻多端，在一声声啼鸣中应运而生。

破晓的鸟啼声，唤来了早起晨扫的清洁工，推着三轮，扛着扫把，他们的身影点缀着山村，身披马甲的火红悄然而至，那是山村黎明时最美的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