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卉士纪念弟弟正士一篇小文,想起了十年前参加正士追悼会后写的一篇日记,它写于2012年06月1日星期五晚8时,是日温度25-31度,多云,东北风2-3级。
这是五中高二甲班的合影,正士是高二乙班的,但那天遇上了,拉上他一起照个相留念。照片前排最左侧的就是正士。《告别会上那无边的思绪》
中午一时许,坐上暖尧的汽车去佛山殡仪馆,同车的还有乃怡。为正士送别的有他几位高中同班同学:乃怡、暖尧、唐文菲、杨东财、谢汉慰。还见到吴觉新(正士初中同学)、吴觉新姐姐(洁儿)、陈坚、费怀新等。正士夫人年轻时的朋友~上世纪60年代佛山市民兵师宣传队的队友大都来了。今天参加追思会的人真多。
正士的告别仪式隆重又简朴,许多单位及政要人物送上花圈并参加了告别会。正士生前可谓灿烂辉煌,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他仅凭自己的聪明、才干、努力,达到了人生的高峰。告别会上两幅对联很好的描绘了他的才干。
分录如下:
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口若悬河洒洒洋洋语倾四座铿锵张扬
一手好字清秀无双文坛盟主运筹计量风云人生遗爱世上
正者笔胆描绘辛卯书趣走进三真堂
士气文韵挥写南海瑰宝再来佛山行
我与正士相识于居仁里125号,我们是邻居。1958年,父母莫名其妙成了左派的反面,我们兄妹4人只得般离专署大院,住到125号那个青砖瓦屋大院子中。宿舍在大瓦屋二楼一个小小的厢房里,集体厨房,卫生间则在遥远的小花园上,家居生活环境落差之大,令自己茫然无措。
那时正士的家已定居在125号小上院一偶,单层,独门独户,周遭有树有花,于我而言,他家生活环境宽敞安静,居住条件好。认识后我偶尔会到他家去,与他和他姐姐聊天,借上一两本书,读书是解除郁闷情绪的良药。小学阶段,他在佛山市第三小学读书,我在佛山市第九小学上学。中学阶段我们一起在佛山三中读初中,后又同在五中读高中。125号有几位三中同届学友,余健、国英是学习的全能高手,我和正士却会偏科,课余我们四人常齐齐在国英家敞廊里的饭台上做作业,两位高手自然成了我们的辅导员。
很快,我和正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谈人生、谈文艺、谈读书,最愉快的谈话内容莫过于共同看过的书。一般而然,经常是他滔滔不绝的讲,我默默静听。偶尔,我们一起从五中(现在的佛山大学)步行回福贤路的居仁里,一个小时的路程两人不停的说呀笑呀,那段日子真是少年无忌,快意人生。
记得有一个傍晚,正士对我讲,今晚我在三中教卉士学骑单车,你想学吗?晚饭后来吧。有此等好事?作业也不做了,借着月色赶去三中大操场,此时,正士已扶着推着单车,卉士在吃力地蹬车。卉士累了,轮到我学,单车难平衡,不易学,正士有一条腿不太灵巧,所以整个过程并不容易,幸亏在一个晚上我己基本掌握了骑车要领。回家路上,正士讲今晚真累,你学会了我有成就感,可惜卉士还要再练一两晚。现在想想,他那辆自行车不知道是那里借来的?那个年代有单车的人家凤毛麟角
当然,两人也有暗暗较劲的时候,我们都是所属班上版报策划制作高手。每逢国家节庆日,学校会有版报比赛,届时我们都会想尽办法做到最好,以便获取第一名。在我的记忆中,学校评分时我班的板报总分会比他班的略高些,估计他班是不会服气的。1968年中 大联合开始,学校要求每个班级出一期板报庆祝大联合,我画了一幅宣传画,版面长约2.5米,宽约2米。画面左上角是毛主席的侧面像,右侧从上到下是欢庆大联合的人群。画面热烈、喜庆,疏密有致,动感强烈,色彩浓郁。那幅画是我独自在家画好才搬回学校贴上。画幅一贴到墙上,连自己都惊叹,没想到自己竟有这么大的能内。
后跑去看正士班的宣传画,画幅小,且只有三个人(工农兵)同举一个火炬,太简单了,我心里暗暗窃喜,我知道,这一次我又赢了。
回忆少年时,好个纯真年代。学生时代正士对许多问题有着超出年龄的看法与分析,他才思敏捷、睿智雄辩、艺华显露,字写得好、画的画得美、文章中神来之笔常令人称奇。
可惜上世纪的60、70年代把一切都搞混了,他与左派们走得近。我们便渐行渐远。此后,他平步升云,高官至文化局长,退休前已是市人大委员。我呢,只是个普通的建筑设计师。几十年来人生已没有了交叉点。
记得上世纪66年学校停课后,人人都百无聊赖,一个晚上,他到我家来,两人天南地北瞎聊得正欢时,他话锋一转:幸年,在一场战争中你要当冲锋陷阵的士兵,还是当一名战地记者?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冲锋陷阵的士兵啦,当消灭敌人的英雄呀。但他却说:我不当士兵要当战地记者。你想象一下,在敌人的火力下,冲锋陷阵的士兵一排一排的倒下,那时他们是英雄,战争结束后谁还记得他们呢。战地记者可不同了,他也上战场,但他不用冲锋在前而是随后采访;他用笔而不用抢;他不用牺牲而是载誉归来。战争结束后或几十年后,流芳百世的就是那位上过战场的战地记者,是他在战场上写的文章。当时的我惊讶得无法说话。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应该是他长久思考的结论?也许他的思维早已超越了同龄人,我的认知水平是无法理解他思想深处的黑洞。
也许那天晚上的长谈在心里留下了阴影,也许各自在不同观点的组织里,也许……,我们慢慢疏远了。1968年他去了恩平当农民,我则到了番禺。1972年他回佛山工作,我还在农村战天斗地。七十年代末他成婚又上了大学。而我家也搬离了居仁里125号,从此没再来往。偶尔在音乐会或饭店碰见,点头微笑算是认识了恭维了。没想到今天再见他时,已在殡仪馆里。
追思会前,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徘徊着,伤感的情绪充满内心,真没想到再见时已阴阳相隔。其实,我们可以永远是纯洁的校友,可以为钟爱的读书畅所欲言,可惜大时代的风云将这一切吹得无踪无影。今天只能望着他的遗照在心里与他话别。他的遗照拍得很好,微微仰视的角度加上半逆光,使他看起来丰满、健康。夹香烟的手、微转身躯的构图动静相宜,使他显得自信、睿智。
也许往后在我的记忆里就是这张照片上的他了。正士这一生真的应验了他自己的意愿,成为一个流芳百世的成功者,可惜生命太短,只有64年。
还有墨宝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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