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飞霞谷的落日
易天行叹了一口气,因为他从张云昭眼里看见了平静,既然已经平静,浮躁的弱点自然不易暴露。
张云昭笑道:“你叹气是因为错过了杀我的良机?”
“呵呵,没错,这表示我得花更多功夫来杀你。”易天行说得很坦白,也表现得很有自信。
张云昭却看出了他的隐忧:“你若是在刘轩赶到之前杀不了我,死的那个肯定是你。”
易天行当然相信张云昭所说,所以他右肩一斜,剑尖犹如骤雨泼来。
张云昭右手一抬,手腕转动之间一拨一刺,防守与进攻紧密无间。易天行并没有急躁,剑招依旧沉稳而矫捷,瞬间又进击了三剑。
一剑生三式,三式随机而变。易流风一生追求剑道,不断将人生领悟融入剑招,而随机正是最难以捉摸的行为。
广觉禅师授于张云昭的剑法精髄正好在心念,心随意动,剑式变化灵活不拘于形式。
兩人见招拆招,趁隙回攻,只在于一个快字。瞬间已过数十招,张云昭不得不承认易天行的剑术确实比自己略胜一筹。
张云昭起初尚能防守与还击,几个回合已渐感不支,只能防守而无力反击。
易天行正感得意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只见刘轩右手横拖陌刀纵马冲出林子。
张云昭见刘轩无恙赶来,精神为之一振,剑势亦随之凌厉反击。而易天行不由得喑中又叹了一口气,如今局势急转直下,十招之内可取张云昭性命的机会已不复存在。
刘轩更不打话,自马背一蹬,凌空一个翻身,刀未至,杀气已奔腾涌向易天行。
易天行不是匹夫,自然不会逞匹夫之勇,剑式倏地虛刺,趁张云昭回剑防卫之际,往后一跃急退喝道:“黄葵!”
黄葵并没走远,一听呼喝即率众冲向二人。他一眼瞧见张云昭登时愣了:“张兄弟?你没死!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易天行抢先斥道:“张云昭是叛徒!别与他废话!都给我杀了!”
黄葵却犹豫了,他明知易天行并非真的大公子,而大公子再三言明只杀一个刘轩,对易天行的指令自然有所保留。
张云昭收起利剑抱拳道:“黄大哥,此事一言难尽,不过,大公子已让易天行给杀了。”
黄葵一脸怀疑望着易天行:“你是碧水门的易天行?他说得可是真的?”在他心里可没有为主子复仇的忠诚,一连串的设想在脑子不断涌上,唯一掛心的不外是往后的富贵前程。
易天行自是一眼看穿,他理直气壮的愤慨道:“你们可知白云堂的白展雄是让大公子给活埋了!就因为他莫名其妙的那一笑?如此心胸狭隘之人,杀了又怎地!”
黄葵与白展雄向来交情深厚,对他失踪一事始终耿耿于怀,听易天行一说即震怒异常:“真有此事?”
易天行倒是乐的顺水推舟:“对于大公子的恶行,我隐忍不发,却无时不为众兄弟不值,今日我除此恶人,亦发愿与众兄弟共享天下。”
黄葵心底却存着一个最大的顾虑,二公子与三公子若是联成一线,他不相信易天行有能力与之抗衡。
易天行从黄葵闪烁不定的眼神之中看出了端倪,他豪气自信道:“我若无胜算又怎敢反出公子府!黄葵,眼下该解决的是他们,其它容后再议!”说罢剑指刘轩与张云昭。
黄葵依然没有动手,他只是动口:“张兄弟,你既有如此精妙剑术,又何苦为朝廷卖命?”
张云昭冷笑回应:“当今圣上英明,我是为国尽忠,你若执迷不悟,那才是为贼子卖命!”说罢轻声道:“刘兄,易天行已派出人马前往飞霞谷截杀皇上,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刘轩陌刀一挥,踏前一步喝道:“你若不想枉自送命便滚开!”
黄葵并没有滚开,他并非不怕死,可是更怕一辈子庸碌无为:“你杀了赵堂主?”黄葵反而往前迎向刘轩,铁球巳在手心藏于长袖蓄势待发。
“使单刀的便是赵堂主?我没杀他,他已弃刀归去了。”赵青田确实没死,在陌刀的震慑之下,他选择了弃刀而活下去。
黄葵不是赵青田,若是放弃手中的流星锤,他宁愿选择拼死一搏。
铁球自长袖亳无预警即破空飞向刘轩,其余众人见黄葵动手即吆喝挥动兵器一拥而上,正是人多胆子也粗了。
刘轩头一偏,陌刀连拍带削,黄葵身形游走,蚕丝索迥旋飞甩,铁球前后左右夹击而去。
张云昭一个起落已冲入人群,他没有忘记少林方丈空相的善愿,每一剑虽然凌厉,却是点到即止。
每一处皮外伤若再深入几分皆足以致命,众人又岂有不知之理,霎时个个脸如死灰,纷纷往后退开。
刘轩陌刀虽然锐不可挡,偏偏奈何不了黄葵的蚕丝索。而黄葵却是叫苦不迭,流星锤看似牽制了刘轩,自己何尝不也让刘轩的快刀所鉗制。
张云昭冷眼旁观,倏地迅雷一剑迫使二人分开。黄葵心里暗自庆幸,嘴上却丝毫不放软:“我可不怕你们一块上!来吧!”
张云昭笑道:“来什么,易天行都溜了,你又何必枉送性命?好好想清楚吧。”
原来易天行见势不对,早已趁乱遁去无踪。黄葵倖倖然道:“哼!今日也就不与你们计较,改日再讨教了!”
刘轩忍不住劝道:“你武艺不错,助纣为虐却是不该,希望你能自省。”
黄葵一声冷笑:“撤!”大队人马瞬间隐入梨园内。
张云昭一跃上马,忧心道:“此去飞霞谷二百里,快马赶往也得一日一夜,但愿道远兄他们能挡得住。”
“事不宜迟,走!”刘轩一勒马缰,马匹嘶鸣声中迈开四蹄狂奔而去。
日落,霞光暖洋洋融化在秋风里。风中没有花香,只有浓郁的血腥味。
距离飞霞谷尚有十余里,枯黄的野草一片红彤彤,并非落日余光映照,而是鲜血,人的鲜血染红了这片草地。
多少人的鲜血才能映红一片荒草?恐怕没有人可以计算出一个结果。
无数尸首横臥重叠,流淌的鲜血仍然热乎,在暮色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雾气。
不远处的枯树林上空,群鸦盘旋聒噪,似乎等不及啄食眼前一顿盛宴。
空远与秦若风浑身污血,而少林棍僧经过一轮浴血奋战,已有七名棍僧壮烈牺牲。空远等人早已战至精疲力尽,只能坚持合围护驾,等待的不过是一种奇跡,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此起彼落。
唐玄宗在核心之中,眼前黑压压的伏兵没有让他害怕恐惧,更多的却是愤怒。
弱势的帝王害怕造反,而唐玄宗却是一个强势的皇帝,所以他没有害怕,他只是愤怒此刻没有能力剿灭眼下的反贼。
飞霞谷就在十里之外,飞龙万骑营就在谷中,若是此刻有皇帝敕令之鱼符调动而出,局势自然不会如此狠狈。
狙击唐玄宗的伏兵正是易天行倾尽碧水门之人力,领头之人欧阳松却是公子府的松柏堂堂主。
欧阳松见天色愈来愈昏暗,逐上前两步道:“皇上,公子交待了,你若是交出鱼符,可以不死。”
欧阳松语气有些仁慈,手中长枪泛着寒光却像是狠毒的眼神。
(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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