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在与时间打架,我想要逃离他无所不在的控制。
我从不在手腕上套一个傻乎乎的手表,把时间套在一个冰冷的狭小容器中,然后乖乖地让身体服从它的指挥。我把表扔了。我重新丈量时间,发现它是如此地不可捉摸。我先是安静地坐着,企图在静止中发现永恒,我失败了。一种不安感逐渐在我的指尖,我的脚趾头,我的眼角,我的眉毛,它们开始不受控制的乱动,我感觉就像又听到了时钟滴答滴答的令人恐惧的声响。终于我站了起来,几乎是半跑着奔出了家门。
然后一切都很奇妙了。
比如我步行至钟楼,刚好夕阳灿烂。钟楼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它负责悠闲地每一个时刻的炎热和寂静收集起来,然后把它们糅合成一种泯灭了时间的金色光芒。我觉得时间就漂浮在这混沌而璀璨的光晕中,我变成了空气里的一粒尘埃,我不知道我存在不存在。那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感到坦然。所有的光芒都向我涌来。
然后我突然发现城市的霓虹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开始恍惚、茫然,身边擦过形形色色的幻灭的影子。我把头埋进衣领,发现自己如此冷漠。我漫无目的地穿过每一个闪烁着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我又变成了一颗漂浮的尘埃,我存在不存在,都不重要了。没有意义。所有的事物,都没有意义。
比如我在一个茫然无措的下午逃往一个公园,在长长的林荫道上漫步。坐在湖边的长椅上读一本书,无法集中注意力。我近乎绝望地看着我的抵抗趋于失败,时间如风从我指尖划过,留下一种粘稠悠长的惆怅。就在我决定结束这个荒唐的无所事事的下午的那一刻,起风了。风猛烈地吹着我的面庞,头发。柳树的枝条在风中恣意乱舞,像一个狂欢的仪式。风把湖面吹出了褶子,摇摇晃晃一池晶莹。风把时间撕开了一个口子,我钻了出来,终于有了逃脱的快感。我感觉路上的行人都匆匆地走着,我坐在椅子上傻笑,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了!
其实那天的雨并不怎么大,它只是毛毛地下在了我的心上,融化了一块大石头。时间在我心里打开了局面,我原谅了它不等我就走了,我也原谅了自己。它既然送了我一场小雨,我也就打开小伞,慢悠悠地沿着这片大湖散步。我有一头湿润的头发,我的心丰富而满足。
我一直都在和时间对抗,最终也和它妥协。我知道原来根本不是时间本身的事儿,真的只是自己而已。不安变成习惯,也要学会坦然。相信时间。有些时候我很喜欢自己的无力,它们把在我折腾得精疲力竭之后,教会我坦然。我承认了我的懦弱,才学会了正视别人的眼睛。我自暴自弃以后,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明白了一切都是虚无之后,才更努力地生活。
如果你看到我万分颓废的样子,无需安慰。我只是在等待一场雨的降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