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小时候,每一个雨天都成为我的梦魇,原因是我的伞与别的孩子的太不一样了。那是一把沉重的油布伞,以竹为骨,仅仅一根术质伞柄的分量,就超过一把涤纶面料的长柄伞。一到下雨天,光是撑开伞就令我出了一身汗——伞骨很紧,我必须把伞尖抵在墙上,像奋力推开一扇沉重的、生锈的木门一样,伴随着一阵“吱呀”作响,才能勉力撑开伞。而打着这样沉重的大伞去上学的我,像穿上了巨人国的靴子一样卑怯又渺小,我似乎每时每刻都能听到那些打着时髦、轻巧雨伞的同学在窃窃私语。议论我的伞、我的步态有多么古怪。
②很难形容我当时的心情、不安、沮丧、愤懑、悲伤,这些情绪像掺了碎石子的水泥一样,堵得我心慌。
③那会儿我多么盼望自己有一把轻巧的伞。家境好一点儿的同学手上的涤纶伞收起来只有擀面杖那么细;班主任李老师的伞是尼龙质地的,像丝绸一样,是天真烂漫的宝蓝色,还点缀着雪白的蕾丝边。据说这是李老师采办结婚用品时特地去上海买的。那伞是自动的,上方有一个按钮,一按,伞就像芭蕾舞演员的裙子一样打开了,轻巧又亭亭王立。
④李老师知不知道我因为一把古怪的大伞而遭到孤立呢?我猜想她是知道的,但令她踌躇的是,该怎样判别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不要给家长们小题大做的印象。
⑤李老师终于想到了办法;她去买了一把更大的油布伞。下雨天,她昂然走在被园里,偶尔还调皮地旋转伞柄,伞边的雨滴轻巧抖散,像顺着弧线抛出的一束又一束细小的珍珠。
⑥同学们都愣住了,他们第一次发现这种笨重大伞的美,发现雨水把桐油布面洗得那么亮,铜油氧化后的黄色变得鲜亮又老了,可把那些质感轻薄的伞比了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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