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记得,大概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有段时间,很多人把家具放在板车上推走,有次父亲也在推车,我有些好奇,想跟着看看,父亲将我抱到车上坐着,这车将我拉过了一段柏油路,最后进入了一个小院子,父亲指着三楼的位置说:“看,那以后就是我们家。”
我就是在这个院子长大的,当时院子是什么样的,我早已忘记,或许当时年幼的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环顾四周看看周围的情况。只是凭借后来的记忆,能大概拼凑出那里的环境:那里有一栋两个单元的楼房,对面一栋三层的办公楼,两边是红砖瓦房,四面就这样围着,形成了一个小院子。而在院子中间,是一块泥土的场地,中间种植几棵不知名的树木,旁边还有一个停放自行车的雨棚。这样就构成了这个简单的院子。
四面被围着,我身处其中,视线被房屋遮挡,只能抬头看向头顶上的天空,那时总会看到或灰白或蔚蓝的天空,时而有云朵路过,也有鸟儿偶尔出现。这些都是变化的景色,而其中不变的是那几根悬在空中的电线,它们从一个山头架设到另一个山头,恰好经过我的头顶,那几根电线平行的延伸着,直到被楼房阻挡,看不到它到底伸向何处。那几根电线让人想起了音乐课本上的五线谱,却总是空空的,犹如天空的寂静。也似天空般寂寞,想要谱写几段旋律,赋予天空一些优美的曲调。
天光笼罩着大地,每天不同色彩的天光,让大地也显出明媚或灰暗的色彩。在这明暗交织的小院里,我和小伙伴们在此度过了无忧无虑到童年。那时我们眼中的世界,可能就只有院子这么大,会以为只有这里可以呆着,这里也就成了我们全部的世界。
每一个晴天,我们都会在院子里嬉戏打闹,警察小偷,捉迷藏,都是我们时常玩的游戏,甚至在场边长起的那一堆野草,也被我们利用起来,制作了一个球门,供我们踢足球玩耍。在大风吹来时,扬起的灰尘会让经过的大人们,捂住口鼻,掩目而过。却让我们这些孩子兴奋不已,我们会学着,影视剧中武林高手的样子,在灰尘飞起来的时候,大喊一声,并挥出手掌,好似刚才的风,是被我们的功力激发出来一样。
下雨天,我们也非常期待,倒不是喜欢下雨,而是被雨水淋过的地面,泥土格外松软,会有小朋友挖出一些泥土,讲起塑造成一个人物或动物。而我似乎对水利工程有兴趣,也就拿着石头和木棍这些简易的生产工具,在地上敲打着,开凿出一道道小水沟,坑洼中的积水,被引流进了下水道,我们乐此不疲。每次把水清空了,都期待着下一场雨快点到来。
光阴荏苒,时光飞逝,天真烂漫的儿时,总显得格外短暂。亦或是那时孩子都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时间会催着自己长大。以为那天空永恒不变,身处院中的自己,也会如永恒的天空那样,一直如此。然而除了天空,似乎一切都在变化着。
过了几年,院子里增加了一个乒乓球台,而这是我们的身高,也悄然长到了,能站在球台前的位置。我们拿着球拍,找来几块砖头放在中间,每天放学和周末都来这里玩几下,人越多玩的越热闹越兴奋。也就在这时,我已觉察到改变的可不止这个院子,另外还有我自己。
那时已经是一个高年级小学生了,那是知道上初中是必然的,因为要忙于学业,而且很多人也不再将初中生归纳为孩子,那些包容和原谅,应该就此和我们告别了。
等到上初中时,这样的玩耍就彻底没有了,似乎人一旦走出那个小小的院子,看到了外面的风景,也打破了自己设个井底之蛙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对曾经玩过的这些“过家家”的游戏,表示幼稚无趣。只不过因为要上学,要奔波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两点一线的生活很是枯燥,偶尔在回家,走到院子里时,转头看着在院子里玩耍的孩童,也会想到曾经的自己。
走出了社会,再回到院子的时机就很少了,这个院子也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年春节,我拖着行李走到院中,看到泥土地面已经铺上了一层水泥,在院子中间搭建了凉亭,修建了几处花坛,花坛中有几条小径,春节期间,虽然草木衰败,但能想到,到了盛夏时节,这里肯定变得枝繁叶茂,百花盛开。
在通往回家的路上,几个长辈熟人都笑着打招呼,我长大了,而他们却看起来比以往更苍老了一份,心中便生出了关于岁月流逝的感慨。北风过境,最后几片落叶,屋里的飘落在地,覆盖满了地面。此时我却分外清晰的记得,多年前也有这样的风,吹过我的脸颊,那带起的灰尘,让我捂住口鼻,半闭着眼睛。而这一阵风,却仅仅是一阵风而已,我再也感受不到风中还有其他的味道了。
我把行李放在楼梯间口,径直走到院子中间,抬起头望着那片阴沉的天空,苍白的天光投射下来,有些刺眼,我依然看到经过天空的几根天线,他们如五线谱一般悬挂着,有几只飞鸟停留在电线上,仿佛这五线谱有了音符。鸟儿也在天边鸣叫着,仿佛是在吟唱这段旋律。
我似乎听懂了,似曾相识的旋律,来自多年前的记忆,好像就是曾经的小院里,飞过天空的鸟儿发出的声音,那时的我,也曾站在相同的位置,仰望天空,用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浩瀚无垠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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