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传闻

“许亦许亦，你听说了吗，龙焱竟然要读文科！”

刚睡醒午觉迷糊的我，顿时清楚，仿佛一颗惊雷炸在我的脑袋里。

“而且听说还是因为他那个青梅竹马哦。哦哦哦，就是那个传闻中的龙焱初中的恋爱对象啊。“

我稍微回了回神，才问了一句：“这消息确切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家都是这么传的。听说老师那边都惊动了。不对，我想讲的不是这个。我是想说啊，三班那个女生啊，原来就是龙焱初中的对象欸。”

“他如果想学文，一定是经过了慎重思考吧。”

“你一点都不好奇是哪个女生吗？就是那个那个啊。”

我翻了个白眼，“是啊是啊，我一点都不好奇。”

“你怎么一点都不在乎啊！龙焱欸，因为初恋女友，要选文欸，这种偶像剧的情节竟然发生在现实生活中，难得的大新闻啊。”

“我那么在乎干嘛，我应该在乎的是，我高考路上又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这下轮到林柒翻白眼了，我悠悠然去刷牙，留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高一都即将结束了。寒假归来的我们，都开始在考虑文理分科的事情。虽说一般都是过完整个高一才分文理科，但是学校为了抢进度，一般都直接高一下就开始进行文理分科了。

我是从来都打定主意选文科。父母在这件事情上也完全尊重我的决定，班主任又是常年带文科班的，所以我的文科路上倒是没什么阻碍。

只是我确实没想到，龙焱会选文科。不过，也可能是坊间传闻吧。

话说三班那个女生我确实有点印象，跟龙焱在食堂一块吃饭的时候，那个女生来找过他。当时只顾着吃饭跟林柒聊天，完全没想那么多。没想到初中的情感纠葛到高中来了。

还是找机会当面问下龙焱，毕竟文理分科不是小事，还是不能感情用事。高考跟中考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我们曾经在一起聊起过梦想这个话题，大概是在寒假返校的第一天。龙焱说他想当一名外科医生，他要成为一名全国乃至全世界最顶尖的外科医生。可以用双手拯救别人的生命。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去当无国界医生。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无国界医生这个词，也是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我跟龙焱是多么不一样的人。他为了理想活着，我为了生活活着。

多年后，看《非正式会谈》，美国代表四姐说，他以后想当无国界医生。四姐跟他的夫人包子，真的都是善良极了的人。这种人虽然少，但是光是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就已经是让我们感觉到希望又崇敬了。

听四姐缓缓道来的时候，就想起那个傍晚。在学校的竹林亭子里，我捧着英文课本在朗读《I have a dream》，是黑人英雄马丁路德金的著名演讲稿。那个年代，也就是因为有了这些人义无反顾地冲在整个种族前面，把自己的人民挡在了身后，才推动了黑人最后的解放。

我极度喜欢这篇演讲稿，激昂慷慨，

龙焱当时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冷不丁但是却郑重地向我说着自己的梦想。那瞬间，我仿佛就看到了多年后他穿着白大褂，流着汗，戴着口罩却一脸严肃地做复杂手术的模样。

“我想当一名医生，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想当无国界医生。”

光是听到这个梦想，我就已经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无国界医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而我，也无法这样畅所欲言地跟他聊起所谓的梦想。

小时候，楼下住了一对姐弟。我们四个人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门前一块空地，被我们开垦出来，分成四份，每个人都有一块来种自己想种的蔬菜。为了不让母鸡来吃菜，还搭起了篱笆。我记得我种出过花生，种出过大蒜，种出过南瓜。可是种不出梦想。

我看到那些种子发芽的样子，却从来不知道“梦想的种子”也会发芽。

那时候，是我第一次听到梦想的种子在我心里发芽的声音，原来我也可以开始考虑是不是可以有个梦想呢。

下午语文课，班主任又讲起了多音字“模”。

模子，模具，模样，一模一样，念mu。

剩下的念mo。

“再有人做错，那就真是猪。”

额，她经常用“猪”这样的字眼来表达她对我们“不成器”的不满和无奈。

想到文理分科的事，我还是走了一会儿神。被老师敏锐地察觉到。立刻被点了名。

“许亦，你知道为什么你的传字写错了吗？”

说实话，这是我错的第三遍。我很认真地对着词典查看过，确实没写错。但是第三次了，我不敢再说老师改错了。

没等我回答，也许她本来就不需要我的回答。

“那个专字，第三笔是一直写下来的，不是分成上下两个部分。你仔细看看你的卷子。”

我看着黑板上专门用红色粉笔标记出来的“竖折折折”，才恍然大悟。

“好，我们接着来。认真听。”

冬天可真是冷啊，春天怎么一直遥遥无期呢？

春天多好啊，适合躺在草坪上晒太阳，适合晒着太阳听着歌，适合踏青放风筝，适合思念。

晚自习结束后，特意去龙焱班上找他，想问下文理分科的事。

“那个，坊间传闻，你要读文科？”我没提及关于“前女友”的谣言，想来这是他的私生活和秘密，不便窥探。

他挠挠头，看着空洞的夜色，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还没想好。但是这个坊间传闻是哪里来的？我都还没做决定呢。“

“你可千万别读文科，”我也看向夜色，感受到他的目光从夜色中挪到我的脸上。“你可威胁太大了。”

算是回敬了我们俩第一次对话他的出言不逊。

正打算潇洒走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帮我把高一下的英语听力下一下吧。”我把MP4从包里掏出来，递给他。

我以“听英语听力“这个理由，让妈妈买了个MP4。实则，除了听英语听力，苏晗还会给我下一些小说到里面，晚上还是会躲在被窝里看小说。这大概是我高中做得为数不多的与学习无关的事。

也是因为看这些小说，我才知道”网络作家“的存在。新的时代总是会催生新的事物，然而我有极少的机会接触到网络。继郭敬明那一代之后，多了很多只知道其作品不识其人的作家。他们活在网络上，通过在网络上写小说来实现自己的梦想。

高中的我不知道的是，当年看的一本本小说，后来都会被翻拍成电视剧电影。

我住校，龙焱走读。而且家里有电脑，所以熟了之后，他就担负起帮我下载听力的任务。

MP4是班主任命令禁止的东西，所以也只敢在宿舍里偷偷地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