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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南中的那几棵木棉,我的青春又回来了。
故交久别后再聚,说好饭后回南中看看。
我有点儿犹豫:离开二十年后,究竟该不该去探访面目全非的故地?
好友在问:希望遇到旧相识吗?
很快地回答:不希望。——分别二十年后,要自己和别人如何面对别人与自己早不如初的容颜?
南中是我教师生涯的第一站。
大学毕业后的那个暑假,北方姑娘踏上南方的热土,走过长长的斜坡来到南中校园。
老木棉树叶茂枝繁,要到次年春天,它们才会高擎火把,惊艳南中的天空与我的梦境。
只在南中待了五年,却感觉已将一辈子都许给了它。
因为在那里,我用力地生活过,拼命地爱过,肆无忌惮地哭过笑过。
在南中,我享受到了未经审视与评判的接纳。
仿佛我不必具备什么了不起的特质,不必变得更好,只要我是我,就已够资格成为它的一份子。
我被允许倔强,被允许犯错,被允许懵懵懂懂冒傻气,被允许失败后再来。
在南中,随时随处,总有人伸出援手。
新手班主任怎么当,新语文老师怎么做,课怎么上,竞赛怎么拼,怎么带学生组织活动,怎么个别辅导,怎么与家长沟通,怎么处理突发事件……
不知所措、求告无门永远不会发生,有那么多好心人搭手、补台、指点、教导、鼓励、祝福,有那么多机会被慷慨地交付。
南中五年,我如痴如醉地工作,如饥似渴地汲取,至情至性地表达,舒展自在地成长。
在之后的二十年里,无论工作的场所和身份、职责有何变化,血脉里携带着南中DNA,身心就有根有底。
南中早变了模样。
可也无妨——目中所见是新鲜,心中念念不忘的旧时旧事仍在,记忆并无覆盖、涂改之虞。
当然遇到了旧相识。
也毫无预想中的慌乱——能隔着二十年风烟一眼认出的人,谁还计较皱纹多了几条,白发是否丛生?
老木棉树虬枝伸展,向高天托举起一簇簇火焰,豪气与妩媚俱不减当年。
木棉树下的南中与我,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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