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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猴子,脖子上套着铁环,铁环上拴着铁链,铁链拴在柳树上,余出的铁链,耷拉在它身上,头上和身上布满一条条伤痕,还没结痂。屁股和脚掌上磨出的茧子,有铜钱那么厚。”六叔说,这是他的自画像。
六叔是在豫剧团拉弦、画布景的,爱好画画,刘震云很喜欢他的画。六叔去世后,他媳妇儿把他的画都当烧纸给烧了,因为觉得没用,不如春联、门神,还能拿到集上卖几个钱。
刘震云实在心疼,觉得可惜,为纪念六叔,也为纪念六叔的画,他把记忆中六叔的画,用文字连接起来,成就了这部有点荒诞、有点蓝调,又透彻展现众生相的小说《一日三秋》。
作者笔下的花二娘,很有意思。本来是人,战乱中走失了爱人花二郎,因为相约要在小城等,这花二娘就执着地在小城里等了三千多年,从人等成了石头,从石头等成了一座山,又从山等成了去人梦里找笑话的妖怪。
花二娘也不想执着,她所在的山从宋朝至今都叫“望郎山”,她想改成“忘郎山”,一个“忘”字能看出花二娘的决心。但嘴上虽改了,身体魂魄却还一直在小城里。女人啊,口是心非的动物,而且不只是口是心非,还自欺欺人,以为多听笑话,心就不苦。
花二娘色厉内荏,进了谁的梦,如果不能讲笑话逗乐她,那就要了人的命。她以为别人怕她,实则没人爱理她。而她的花二郎其实没有失约,但却在没等到见花二娘就死了,尸体早在三千年前就喂了小城河里的鱼虾。小城的人都知道这个事,但不能当笑话和花二娘讲,所以只有花二娘一直不知道这个事。花二娘听了三千年的笑话,却不知,自己活成了最大的笑话。
樱桃是两次出现在六叔画里的女人,年轻时,曾是六叔心中的“意难平”,樱桃离世,许是更让六叔意难平了。但作者笔下,看不出意难平,更多的是觉得这“女鬼”是个负担,是个累赘。大概旁观者的视角里,是觉得在六叔的生活里,樱桃是多余的。也或者是想和读者表达,长年累月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烟火气中熏烤,再难平的意也会平淡如水。
故事里,六叔就是李延生,女鬼樱桃要附上人身,千里之外寻到前夫,为其迁坟的这个章节,暴露各色人性。
樱桃要附身,偏附在李延生身上,她笃定自己会成功。也真的就成功了,因为只有对自己好的人,才会心甘情愿被自己欺负。
李延生为帮樱桃,四处筹借路费,处处碰壁。而他都是向自己认为是朋友的人借的,不遇事不知道,交浅不可言深,而朋友只能浅交。
樱桃前夫的现任妻子找了黄道婆对樱桃施法,扎个代替樱桃的小人替身,钉到板子上,在小人替身上扎满钢针。六叔为这副画起名为《无冤无仇》,黄道婆和樱桃无冤无仇,却用这样狠毒的办法伤害她,为什么?六叔云淡风轻一句:“是个职业。”也是,害人的职业比比皆是,加上个“替人消灾”或者“打倒牛鬼蛇神”之类的口号,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做坏事了。
明亮是樱桃的儿子。童年时期的明亮,经历了母亲上吊自尽,经历了最亲的奶奶离世,经历了独自返回家乡,但坐错了车。成年后的明亮,在饭店打工,干最脏最累的活;娶了做过“鸡”的女人,妻子的历史被公之于众;到异乡打拼,被人欺辱。但最终成了有多家分店的餐馆老板。人到中年的明亮说:“活到这个年龄了,想起过去许多糟心事,当时桩桩件件,都觉得事情挺大,挺不过去了,现在想想,都是扯淡。”
一日三秋,一千日、一万日,许就没了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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