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老添爷看我好久没写关于醉酒者的日记了,所以昨夜夜班特意安排两个醉酒的给我当素材呢?而且是连续的来两个,两个都不怎么好对付的。
第一个是120送过来的,通知的是住院部(与急诊室处同一块地),不知道是没告诉护士是喝醉酒的送急诊室,还是护士没来通知我,当时我还躺在床上,以为是收住院的病号,尚没起来,等120医生把这醉酒的抬到急诊室门口才喊我,就不能早点通知么?
这个醉酒的人是外地人,挺胖的,年纪与我相仿,额头上有伤口,应该是喝醉摔倒过。当时他意识还算清醒,对答如流,应答切题,而且也不似之前醉酒的大吵大闹,不配合诊疗。
醉酒的人说只是感觉晕乎乎的,想吐,但吐不出来,之前吐了好多,我就建议他打下针,输点液,更舒服点,他直接拒绝了,自认为情况还好,不想输液。我也只好暂时说在输液室留观一下。当时跟随120车一起陪他来的小伙子,也没说什么。
令我直呼“人才”的是醉酒者的另外一位朋友。
过了约十分钟,来了一男一女,直接进了输液室找醉酒者,应该是朋友关系。
那女的跑来办公室问我,要不要给他输点液,我说我是建议输点液,病人自己拒绝了。看她的意思是想让醉酒的打下针,她随后又跟那男的商量,那男的显得非常不耐烦,似乎不想让醉酒的输液,直接以“他自己不想输液”反驳女的。
我再去输液室查看醉酒的本人的情况,他改变了注意,想输液了,于是我便回办公室开药。
回之前喊了一声来个家属,那男的不情不愿地跟我到了急诊室,问他醉酒者名字,他想了几秒钟才告诉我。
开完药便让那男的去门诊楼缴费拿药,明确地告诉他出了这栋楼有个坡,直接往下走,对面就是门诊楼,一楼左边就是收费窗口,再到右边拿药窗口拿到药回来给护士。
我话还没说完,这男的一脸不耐烦地溜走了,过半分钟又折回来,问:“哎哟,缴费的地方在哪里嘛?你怎么不说明白点?”
我又给他重复了一遍:“就这坡下面的那栋门诊楼啊,左边是缴费的窗口,右边拿药的窗口。”
“我不知道哪里啊!”
“成,你跟我来。”我领着他出了急诊室,走到急诊大楼前,指着大约也就不到一百米的门诊部说:“瞧,这正对的就是门诊楼啊,一楼就有很多窗口,左边是缴费窗口,右边是拿药的,你去到那里,也贴了有字的!”
我这边在说着,他那双腿又不自主地往前移动,等到我说完,人已经离我十米远了,听我说完后转身杵那儿喊:“拿到药要怎样啊!?”
我寻思着你先拿到药再说吧,我再说的话,你又得踅回来问我缴费处在哪儿了。
“你先拿到药来。”我也朝他喊。
这医院拢共没多少栋楼,急诊大楼门口就是他所在的位置,左边有一栋住院部,右边是低矮的平房,为影像科,正对着的就是门诊部,一楼亮着灯,中间都比较昏暗的,我寻思着这都能不知道去哪儿缴费?真可谓“人才”。
我回到急诊室上个洗手间,没五分钟,这“人才”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缴费单子,在门口捶了三四下旁边的铁皮柜子,也不知道敲门,或者喊一声,就见到个铁皮柜子不爽捶它几下。
我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他手里拿着缴费单子,没拿药,就知道这“人才”的称号不是白叫。几分钟前还问我拿到药怎么办?我说拿到药你回急诊室来就行了,可现在药呢?
“拿药的地方在哪里?你又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刚才是你自己交的费吧?”
“是啊,不是我难道有鬼啊?”
“缴费的对面就是拿药的窗口呀?”你难道连对面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后面这半句话我没敢说,不然就要吵起来了。
“没有人在那里啊!”这位“人才”理直气壮地说。
“你得按下门铃啊,现在凌晨两点多,人家肯定在休息啊!”你这脑瓜子怎么不想想,哪个这么晚会端端正正微笑坐窗口等人缴费,就算脑瓜子不知道想,眼珠子也应该知道看啊,窗口上面不贴了“夜间取药请按铃”?
这“人才”是真的蠢么?还是真的眼瞎么?这倒也不是,从一开始他对那位醉酒的朋友需不需要打针的态度就知道,这个人是不想给那位朋友去缴费拿药打针的,全程都是颇不耐烦的神色,说话语气也气冲冲的,手就更不安分地捶起了铁皮柜。
我说哥们您真不想去缴费,就直接喊另外一个女的去成不?一边要装的好兄弟的样子,一边缴费又甚不情愿,一连串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人智商有问题。
接下来呢,过了十多分钟,直到又来一个醉酒的,那“人才”拿药还没拿回来。
就是趴在地上像毛毛虫一样蠕动,蠕过去,蠕回来,也该回来了呀?真也不知道在那边干什么。这边又使劲儿在催,另一个女的跑过来两次问:“怎么还不打针?”
我说你要不打个电话去问下那个“人才”,那女的说这么晚了手机都关机了。
那我能有啥办法?等那“人才”回来呗!
又过了约莫七八分钟,那“人才”回到急诊楼,仿佛突然变“聪明”了,之前我对他说的话也忆起来了,他拿着药直接找护士站的护士,而不是跑过来锤铁皮柜子,再问我一遍“拿到药要怎样”。
不知道这十几分钟的时候是去干嘛了,其中有一支药水被他摔破了,又走到急诊室,这下总算没有锤铁皮柜子了,直接开门见山地、极其“聪明”地说:“再重新开一支这个药,不小心摔碎了。”
补了药给他后,他轻车熟路地去缴费拿药,不用像老母亲对待傻儿子一样再反复叮咛了,直到第二天下班,也终于没有再锤铁皮柜了。
再说另外一个醉酒的,这位不叫“人才”,我愿称之为“癫仔”。这个称呼是方言,普通话的意思就是“疯子”。借着酒劲又是拍桌子,又是扬巴掌,想打人的“癫仔”。
没错,铁皮柜可算不用再挨锤了,但急诊室的桌子却糟了殃。如果这两家具,会通人性的话,肯定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直呼“难兄难弟”了。
大概有五个家属“簇拥”着这位“癫仔”来的。并不是王公大臣周围跟着仆从的那种“簇拥”,而是类似四五个便衣警察扭送着刚抓的犯罪嫌疑人的那种“簇拥”。
一进急诊室,癫仔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椅子上,一个中年男家属扶着他。那位家属说:“医生,快!他手割伤了,开点醒酒针!”
我思索了两秒,开醒酒针跟手割伤有什么联系,尔后看到他满是血的手和嗅到浑身的酒气才明白过来。鉴于这边医院的规定,急诊没有换药室,外伤病人一律去外科处理,所以我就赶紧让他们先去外科处理一下受伤的手。
突然如暴风雷霆般的咚得一声,那癫仔以手重重地捶桌子上,身体跟着站立起来,我整个人吓一大跳。
癫仔站起来还扬着手,整个人往我这边靠,口中喷着带酒气恶臭的不清不楚地话:“什么狗屁急诊科!叫你开药你就开......”我确信他在虐完无辜的桌子后,准备掌掴无辜的我了。幸而旁有两位家属把他箍在怀里,否则我身上少不了得沾染点他的臭血。
我吓得倒退了两步,闪躲远点。两三个家属缚着他往外科去了,其中一位还问我要不要先开这醒酒针,我说:“醒酒针又不是止痛药,打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就见效的,现在他手上伤口流血,肯定先处理伤口啊?”
在那癫仔被锁出急诊室门外,还能听到它在骂骂咧咧的。我坐回电脑前,仍旧心有余悸,正在愁待会他处理完伤口还要下来,吵吵闹闹骂骂嚷嚷的该怎么办。
等了十几分钟,还没见他们下来,便躺床覆衾入睡了。在半睡不睡的迷蒙中,依稀听到窗外有喧哗声,且愈渐远了。兴许是走了,我想,那可怜无辜的桌子终于不用再挨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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