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辉隔几天就给大哥家送些新鲜蔬菜,每次大嫂总要做几样小菜让弟兄俩喝几盅。
有一天,弟兄俩又到了饭点,坐在饭桌前,几杯酒下肚,大哥打开了话匣子,问小辉最近的情况怎么样,想不想到镇上找点事做?
郑辉并没有急于回答大哥的提议,只是叹了口气,脑海里翻腾着的一会儿是拉河砂的翻斗车,一会儿是赵江穿着一身工装的神气样,一会儿又是成捆成筐的蔬菜来不及卖而发黄倒掉…这所有的镜头交替变幻着,渐渐有了清晰的模样:如果自己会开车,如果自己能有一辆车该有多好,许多问题不就可以解决了吗?
要是能到哪儿学开车就好了。郑辉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说给大哥听,因为这事听起来有点儿悬。
到目前止,村子里还没有一个会开车的,只听说山外的大企业有车队,不知道人家收不收徒弟,所以只能想想。
你说得倒是个好行当,我可以托人问问。郑豪想到那个找他加工铁饼的邓全,每次来都坐着卡车,也许他有办法。
郑辉听大哥这么说,心里豁然开朗,如果真能如愿,学会这门技术,那就太好了。
郑辉想学开车可不是一件容易事。郑豪向采购员邓全问过几次,他答应回去问问,但后面就没了下文,估计难度比较大,郑豪也没好意思催他,这事就暂时搁置下来。
郑辉眼见学开车没什么消息,种地卖菜又不是太忙,就想利用空闲时间找点儿事做。他也想过大哥说到他那儿干的事,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向大哥张嘴。到最后,他还是找了八舅爷,在城里的工地上找到一份小工。
这是郑辉第一次出远门,和同村的高平约了同去。
那是市郊的一处建筑工地,是一个转包小工程,给一家工厂厂房砌排水沟和围墙。郑辉和高平一去就被一个姓团的包工头安排做小工,负责给大师傅搬砖,递灰桶,拌砂浆,卸水泥,都是些脏话,累活,体力活。
他每天一大早就来到工地,和其他小工把砖一摞摞地从砖垛抬到墙下,再一块块拋给脚手架上的小伙伴们;水泥和砂子伴着风上下翻飞着,在头上眼睛鼻孔和周身肆虐着,汗水在面部滑落出万千沟壑,如花狸猫的脸,甚至能洗下一盆浆糊,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逐渐变硬发出酸嗖的味道,这是不同于上山砍马煳烧的万般辛苦,也不似长时间蹲在田间地头的腰酸背痛,那时一种在风吹日晒无遮挡的砂石灰面前的劳心劳力和喘息,每天从早干到晚,累得真是浑身象散了架。
和郑辉同去的高平有些受不了,咬牙干了三四天就找个理由要走,郑辉劝了几次也没劝住,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只好随他去了。
谁都可以走,唯独他郑辉不能走,他想,好不容易托人找的活儿,走了对得起谁?回去真没法交代,也许咬咬牙就挺过去了,再说啦,再苦再累的活儿不都得有人干吗?
郑辉坚持住了,而且一直干到整个工程结束。
他拿到工资的那一刻,还是有些小激动,干了一个多月,竟然挣了五十多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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