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

我就觉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有什么地方不对，别说是我家新居。

有鬼

我分析了一下自己，也许存在梦游嫌疑，但事情过去了四十年之久，也没有什么人抓住过我的把柄。日子总是按部就班，我夜晚很晚才睡，我早晨很早就起，除非周末，我睡到太阳晒到了屁股丫，也还是疲软地赖在被窝里。但不论是有人半夜因小便而起床，还是周末上午有孩子穿梭我的卧房，始终没有人惊厥地大呼小叫：

有鬼

“啊啊，你干嘛半夜三更阴森森地在黑暗中彷徨？”

梦游的迹象，还是有待考究。

亲夫也绝没有，我了解他。况且他昨晚喝了酒，做了一场咬牙切齿的运动以后，就往死了睡去了。哪怕是不运动，他一沾上床边，就睡得格外香甜，跟个孩子无异。他是从不在半夜起床的，因为总是一觉睡到第二天自然醒，哪怕是我跟孩子还在月子里，那个哭闹那个喧嚣也赶不走他的磕睡虫子。在优质睡眠这档事上，他是老资历。

所以，排除他起床善后的可能性。

昨晚，起了阵阵小风。我在洗完澡离开浴室之后，开了浴室窗户，关了浴室的门，出门就是卧室。然后就寝前，我开了卧室的窗户，只是开了一丝小缝，但我拉上了窗帘，房门也关上。我在12点之后，更新了一则小诗，然后放下手机，很疲倦地睡下，那时，他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了。我刚躺下没多久，外面又继续刮风，风向正对着浴室的窗户，隔着浴室门，我都能听到里面的浴巾杂物被吹得呼呼作响，待风儿再吹得猛烈一丝，倒悬挂着的刷牙杯被吹掉了一只。

被风吹掉一只硬胶质刷牙杯，磕在地上，那时应该是凌晨一点。郊区的夜晚分外安宁，但东西掉在地上的响声，又是格外清晰。

杯子是圆柱状的，它掉落以后，在地上打了一两个滚，因为响声“咣当”“咣当”之后，又“咣当”了一声，非常刺耳，非常惊悚。因为，毕竟，我还没有睡着。

有鬼

但我已经不想起来了，我并打算起床去将杯子捡起来。我眼睛睁开，周围漆黑，并且，昨夜有点凉，我没有穿衣服，我畏惧凉风，我也畏惧黑夜。

我没有起来，我记得很清楚，我不仅感到恐慌，我还很懒。后来我睡着了，我应该做了梦，但梦境很模糊，第二天清晨，我一起床便全都忘记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只是微亮，我被闹钟吵醒来，我起身去浴室洗涮，发现杯子端端正正地放在脸盆架上，是口朝上放着的。那一刻我想，是他半夜起身捡起的了，既然是他捡起来的，那也合情合理。

但谁知，我在厨房烧水，他就隔着几扇门几个空间在浴室里对我呼来喝去了：

“李海音，你快过来！”

“这个杯子屁股下的吸片呢？”他手中拿着我早晨看到的搁在脸盆架上的那个杯子，也就是昨晚跌落在地上的杯子。

“不是你昨晚捡的吗？你自己放在哪里了？”我不慌不忙地说。

“我昨晚可没起来过，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放哪了嘛，这牙刷完了，吸片找不到，就吸不到架子上去了。”他的眼睛环顾了下四周。

但偏偏奇怪，我并不知道吸片到底在哪，拾杯子这件事不是我干的，也不是我灵魂干的，因为没有证据认证我昨晚梦游，可我就是不假思索地摘下另一个悬挂在架子上的杯子，那个杯子放在中央位置，是我专用的，一看，果然，它的屁股上沾着两块吸片。我又不慌不忙去将这块吸片摘下来，放在他的手上，他欣然接过去，沾在了他的专用杯的屁股上，又能稳稳当当地将杯子倒悬在架子上方了。

有鬼

是我的家中有鬼吗？不得而知。

我居住的这块土地就目前对我而言，来历不明。除非我又一次发挥我天马行空的想象：那是在北宋时期，这儿是一片北宋和大金掠夺疆土之大战的残骸地，死伤无数，幽灵萦纡，一直萦纡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将领，他形如销骨他风度翩翩，他的鬼魂看见了夜游的我，看见我在浴室里面摔了一跤，他好意地扶了我起来，又帮我捡起地上的那个杯子。

有鬼

然后，我为了感激他，把杯子底部的吸片扯下来，给他带走留做纪念，却不料，他也懂礼尚往来，他又学我的模样将吸片沾在杯子的底部，也为了感激我和对我的不舍依恋？！

我想：答案将永远不会浮出水面，谁又能预判，真的就有鬼魂躺在我家的地底下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