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一直思考战争起源的问题,但到现在为止仍旧没有找到答案,这篇短文是在阅读《有闲阶级论》(勇武的现代残存一章时)的笔记,包含了自己的一些思考过程和观点,希望大家提出意见,共同回答这个问题。
广泛意义来看,人们从自然中获取生活资料,也是一种“掠夺”行为。尽管我们直观的感受到“掠夺”一词带有强烈的情感色彩,但是就掠夺本身来说就是一项攫取活动。我们进行狩猎,通过武力征服猎物,并将它们杀死做成食物,这就是一种暴力活动,是远古、蛮荒时代人们的一种普遍的生活方式。人们杀死老虎叫做狩猎,老虎吃掉人类叫做残忍,其实这就是一种看问题的角度,问题产生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因此暴力是人们最原始的力量,也是任何生物天然具备的一种能力,是维持生命系统的最基础的力量。凡勃仑说:
“掠夺型阶级所有的远古人类天性中,最直率和毫无掩饰的表现,就是战斗偏好本身。当掠夺型活动是以集体的形式出现时,此项偏好通常以尚武精神称之,或晚近称之为爱国主义”。
战争是一项有组织的集体活动,不光要有军事团体的参与,还要有社会各种力量的支持,那么发动一场战争的动力在哪?目前多数战争还是以国家名义发起的,除了那些暴恐冲突是以宗教或民族等名义发起的,无论哪种性质的暴力行动,它们的发起都必须要借由一个名义。暴力行动是一种从肉体上的彻底否定,是人的意志力的体现。
“在承平时期,广大勤劳阶级对战争的兴趣相较而言是浅薄的。这群构成工业社会有效实例的普通民众,在没受煽动的情况下,除了防御性战斗外,对任何其他斗争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实际上,即使是遇到挑衅须采取防卫态度时,这群民众的反应也还稍显迟钝。在已达到先进工业发展的那些社会,这种好战的侵略精神可以说被普通民众弃之不用。这并不意味在勤劳阶级中,没有少许的个人偶尔会冒出尚武的精神。更不是说,广大人民群众在某一时期受到某些特殊挑拨的刺激,都不会激起武力的狂热,像今天看到欧洲若干国家和美国不时在上演的那样。但是,除了出于一时的意气激昂,还有除了那些天性禀赋中含有掠夺型远古气质的人,再加上那些上层和下层阶级中拥有类似天性禀赋的个人除外,任何现代文明社会的群众在这方面的惰性表现,竟然显著到让战争不能实现”。(《有闲阶级论》,1899年)
作者凡勃仑是在19世纪作出这样的论断,后来发生的一战和二战令人们产生了更加深刻的反思。渴望和平的民众占据着社会的大多数,但是他们的力量是分散的,因此维护和平的量没能被组织起来,在少数派统治阶级的引导下和平的力量就会被消灭。战争就如同一个恶性循环,一旦人们稍微迈进,整个事情的发展就不受人们的控制,每个人都会被裹挟进去即使想脱身其实都很难了。可能我们在事后反思分析起来,觉得战争当初发动的原因并没有那么深刻和复杂,可能我们还会有更好的解决手段,但事实一旦有了开始,就不受任何一方的控制了。也许我们在事后所做的所有理性分析,都不足以解释整个战争的起因;也许一大堆理性叠加起来,就会产生一种不理性的结果。理性的思考究竟能否将人类带入最终的理想社会,这是一个非常深刻的哲学问题。哈耶克说:
“人类社会中存在着种种有序的结构,但它们是许多人的行动的产物,而不是人们设计的结果”。
目前来看,我们还致力于艰苦的探索期,对这种先天纯粹的秩序认识还不够深刻。因此,我们很难清楚人们的设计是否符合先天本身,或者我们可能与先天背道而驰。黑格尔认为:
“只有当意志并不欲望任何另外的、外在的、陌生的东西(因为当它这样欲望的时候,它是依赖的),而只欲望它自己的时候——欲望那意志的时候,‘意志’才是自由的。绝对的‘意志’就是欲望成为自由的意志。自己欲望自己的‘意志’,乃是一切‘权利和义务’的基础”。
哈耶克和黑格尔的这两种观点在现实不仅都有各自一方的支持者,并且就某个个人来说不停地在这两种观点中转换着,折衷的观点认为这两方面观点都要吸收并加以实践。宗教为了获得民众的力量的支持,在纯粹和世俗方面做了融合,既有一部分纯粹精神方面的引导,也有一部分世俗生活的支撑,这样一来,使得人们不至于在精神和现实两方面被严格地割裂开来。我想在这个动态的过程中我们很难分别清楚,这也是矛盾始终存在的原因。
全世界的平民思想如何能够更加广泛的连接起来,以致于牵制住某个团体以任何名义发动的针对另一个团体的战争。我想这首先不会被任何团体所允许,全世界范围内民众自由的连接会直接威胁到团体领导的权威,这意味着任何一个民众都有权利在世界范围内发声,有些是真实的声音,有些会带有一定政治性的错误声音。这可能会增加团体统治的分权和混乱。我们看看那些大肆鼓吹战争的人都是什么人?他们背后是基于一种什么利益的考量?
国家是各阶级调和的产物,这也就意味着国家内部阶级的多元化,任何一种形式的团体都是如此,只是组织规模的大小不同而已,目前来看,国家仍旧是最为重要的一种团体形式,它是各种力量平衡的体现,因为只有一个国家的经济力量才能够支撑起一支对外抗衡的军事力量。国家统治者意识形态教育的根本在于对国家认同感的教育,这就包括对现有国家制度的认同、领土的认同、民族的认同、文化的认同等等,中华民族的形成就是根源于外来侵略,其实这就是人们来源于最古老的一种形式认同——领土的认同,而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形形色色不同宗教信仰、不同民族文化的人民,他们最终都能够被政治家调动起来,说明一种根植于人们心中的认同力量,就是脚下的土地。当我们驱除了外来侵略,社会矛盾就又会转向新的形势,人民的认同感就会发生转化,可能这种给被人贴“标签”是人们内心的一种本能意识,但是这种本能意识很容易被某些政治团体加以利用,并在接连不断的思想教育中被激发出来,经过整理组织形成一股强大的团体力量,这种力量既可以是有益于社会的发展,也可以是破坏社会和谐稳定。任何一个人想要发起一项集体活动,都必须首先在思想上动员组织起他人。这说明每个人都是具有自我意识的个体,虽然我们会被各种意识形态力量所诱导,但在这诱导之前我们还是要基于自己一种判断,无论这种判断是否优劣,但是政治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把这些力量调动起来。在组织发展的最初阶段,需要每个参与者的认同,但是当组织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后,个人的自我判断可能会被误导和胁迫,尽管个人可能是一个思想独立自由的个体,但是个人仍旧是摆脱不了外界环境的各种影响,更广泛的意义上讲,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具有独立意志的个体,他仍旧是环境的一种产物,所谓的独立意识也可能是局部系统自我运行的一种机制。这里解释了团体力量组织起来的现实过程,一旦它被组织了起来,那么它就可以形成很多新的东西,比如集体的伦理道德,一个人的时候不存在伦理道德,但是当个人成为团体中的一分子时,除了要思考自己,还需要思考如何处理和他人关系的问题,这也使得一个人的心智变得更加的复杂,伦理道德是个人的一种自我约束,但是它却不是纯然来源于个人自我的内心,我们可以看到这是个人同他人长期互动交流的一种产物,此外还有另外一种道德,那就是集体的伦理道德,他是建立在集体之上的伦理道德,这两种道德既有合作也有冲突,比如经常民族之间的厮杀毫无疑问是对普世的个人伦理道德的一种泯灭,这就是集体伦理道德对个人的解绑,可以说个人参与集体是获得一种新的依赖。伦理道德既是个人的一种自我约束,也是个人同外物互动交流的一种信任依赖,也正是因为这份信赖,个人才能在团体中更好的生存。
我们应该看到,战争是极具破坏性,但是战争在人类历史上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而且随着人类文明的不断进步愈演愈烈,究竟是为什么呢?仔细想来,其实这就是两种心境的体现。当我们以一个脱离于团体的自由个人身份看待战争时,会觉得战争是多么邪恶的东西,因此我们会极力地反对,这是基于我们一种普世的个人伦理道德和价值标准。但是当我们以某种团体的身份为自己贴上一个情感认同的标签时,普世的个人伦理道德就会被集体所泯灭,个人的意志脱离了个体之后,在新的环境中寻找到信任依赖,集体的伦理道德会为我们个人进行解绑,因此我们就会做出很多令人咂舌、无比邪恶的事情。
总结一下。第一,掠夺行为是任何一个生命系统对外扩张的本能,既有和谐互惠型的,也有残忍暴力型的。第二,人们团体的掠夺行为也可以视为是这种扩张本能的演化,只是程度较其他生物来说更为高级,也正是这样强大的扩张行为才支撑起了人类的文明社会。第三,人类高度发达的扩张行为可能是我们自我意志设计的结果,但是这种设计天生的依赖于一种扩张行为的本能需要,之所以人类扩张行为如此暴烈,是因为人类智慧的结果。第四,我们最终是否能够进入到一种理想的和平社会,这就要看自我意志的发展最终能否进入一种自觉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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