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我们仨失散了(2)
驿道南边的堤下是城市背面的荒郊,杂树丛生,野草滋蔓。爬山虎直爬到驿道旁边的树上。远处也能看到一两簇苍松翠柏,可能是谁家的陵墓。驿道东头好像是个树林子,客栈都笼罩在树林里似的。我们走进临水道的那一岸。堤很高,也很陡,河水静止不流,不见一丝波纹。
古老的柳树根,把驿道拱坏了。驿道也随着地势时起时伏,石片砌的边缘处,常见塌陷,所以路很难走,河里也不见船只。
阿圆扶着我慢慢走。
走着走着——其实并没有走多远,就看见岸边停着一叶小舟。
阿圆站定:“妈妈,看那只船船艄有号码,311,是爸爸的船。”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着,两人都上了船。
船很干净,后舱空无一物,前舱铺着一只干净整洁的床,雪白的床单,雪白的枕头,简直像医院里,钟书侧身躺卧着,腹部匀匀地一起衣一伏,睡的很安静。
我们仨,虽在古驿道上,这也是合家团聚了。
意把脚动动。我们三人又相聚了。不用说话,都觉得心上舒坦。
我握着他的手把脸枕在床沿上。阿网抱着爸爸的脚,把脸命在床尾。虽然是在古弹道上,这也是合家团聚。
我和阿圆环视四周。锤书的眼镜没了,鞋也没了。前舱的四壁好像都是装东西的壁柜,我们不敢打开看。近船头处,放着一个大石碳。大概是镇船的。
锺书好像还在沉沉酣睡。云后一轮血红的太阳,还没照到床头,锺书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我们,安慰自己似的念着我们的名字:季康、圆圆。我们忙告诉他,太阳照进前舱,我们就得回客栈。阿圆说:“我每星期会来看你。妈妈每天来陪你。这里很安静。”
尔后,我开始做梦。
我的梦已经变得很沉重,但是圆圆出差回来,我每晚还是跟着她转。我看见我的女婿在我家打电话,安排阿圆做磁共振、做CT。我连夜梦魔。一个晚上,我的女婿在我家连连地打电话,为阿圆托这人,托那人,请代挂专家号。后来总算挂上了。
我疑疑惑惑地在古驿道上一脚一脚走。柳树一年四季变化最勤。秋风刚一吹,柳叶就开始黄落,随着一阵一阵风,落下一批又一批叶子,冬天都变成光秀秀的寒柳。春风还没有吹,柳条上已经发芽,远看者已有绿意,柳树在春风里,就飘者嫩绿的长条。然后蒙蒙飞絮,要飞上一两个月。飞絮还没飞完,柳树都已绿叶成荫。然后又一片片黄落,又变成光秀秀的寒柳。我在古驿道上,一脚一脚的,走了一年多。
他们仨虽然在古驿道上相聚了,但是钱老的身体却大不如从前了,而且频繁的梦境描述,也预示着阿圆的身体健康出现状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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