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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他的时候,我十五岁。
2008年的暑假,我们看了北京奥运会,浑身充满爱国情怀和名族自豪感。开学后,我升初三,教室从食堂后面的初中部小楼,搬到正对校门的高中部大楼。一楼进大厅右手边是初三年级的教室,而我们初(108)班是在大厅右手边,单独的一个教室,紧挨着老师们的办公室。就在这间教室里,我第一次见到他。
红色的李宁短袖T恤衫、蓝色K-boxing牛仔裤、白绿条纹的李宁板鞋,刚开始我以为他跟那些街边推销洗发水的年轻人一样,是来推销产品的,直到他开口,笑着说:“我是你们的化学老师,希望接下来的一年和大家共同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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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一天起,我疯狂得不像我自己。
明目张胆盯着他看,看一节课还不够,下课了,还要追到操场,课间操再看十分钟。等我发觉的时候,已经陷得很深很深,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就在我的桌角闪耀着铂金光芒。超哥跟我说:“你是在找死”。英子跟我说:“他的感情基础不在你这里”。
几乎每天我都会找他问问题,把参考书一题不落做完,然后找些似懂非懂的问题去提问,享受靠近他的那几分钟。他不会一直站在讲台上,时常会在教室里穿梭,时不时地倚靠在我的桌角,因为我的座位就在教室的正中间,不前不后最佳位置,我希望他能多靠一会儿,近距离闻闻他身上的味道,听他的声音,记下他讲的每一个笑话,留心他手机的铃声和挂件,还有他大拇指上的那道疤。每天课前,我会用湿抹布把黑板擦得干干净净,同学走过讲台会笑着调侃:“可以照镜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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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天,我在便利贴上写了好几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有那么多问题要问,也许只是想在他那里多待几分钟。他回答完所有问题,笑着对我说:“这样很好,把问题都记下来,一次问个够”。从他那里出来后我往嘴里狂塞辣条,又哭又闹,把朋友吓坏了,第一次情绪失控,只因为那句“一次问个够”,他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人,每天跑去问他是不是太傻了。我跟英子哭诉,英子说:“他不是这个意思”,而我那该死又敏感的自尊心确实受到了伤害。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找他问过问题,本来也没什么可问的,上课听那么认真,题都会做。虽然赌气不去找他,却还是控制不住想见他,于是我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去问物理老师不懂的题,因为他和物理老师在一个办公室,而且坐在一起,我很机智吧?
看到了想看的人,还顺便提高了物理成绩,此处应有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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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次,我化学考了满分。我想他教过的学生中,考满分的人不多吧,至少我可以用成绩加深他对我的印象。那个时候,我很自卑,班里有很多漂亮的女生,跟她们比起来我真的差太多,无论长相气质还是家庭条件,我都是垫底,超级自卑。
阿瑞,是城里漂亮女生中的一个,她们在背后议论我,有一句话,传到我的耳朵里:“楚老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我很难过,同桌阿颖安慰我:“她可能不是嘲笑你,只是觉得你们的距离太远了”,我跟她说:“总有一天,我会让阿瑞把这句话倒过来说”。
我时常爬到教学楼的顶层,站在天台,看着他进车里换好篮球服。看他打球的机会越来越少,因为中考快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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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九年四月九号,中考体育,考场在三中,他念我的名字,投来鼓励的目光,我感觉到他的看重,这就够了。
二零零九年六月三十号,中考前一天,老师们开会,我从闹哄哄的教室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化学参考书,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飘着似有似无的毛毛雨,我在想那天晚上他穿着米黄色外套,说最后一次来看我们,祝我们考个好成绩;还有那天晚自习,他穿着西服,一身酒气在教室转了一圈,他脖子上的红痕那么刺眼,可他穿西服的样子是那么迷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他突然地出现,打破我所有的思绪,雨这么小,他撑着一把黑伞,叫着我的名字,吼我:“你不想考试了吗?”
我吓一跳,逃个自习就不让考试了?!惊呆。
然后我听到他说:“淋病了怎么办?”甜蜜暴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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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化学,出了考场,我看见他在警戒线那里站着,我走过去,他问:“好不好考?”我的脸突然很烫,一定红的像苹果,扭扭捏捏说了几个不确定的题。
我一直以为他不知道我喜欢他,给他写了满满三页纸的“天天开心”祝福信,没有署名。我却忘了,他对照作业就能看出是我的笔迹。
离开,是在一个下雨天。我们在宿舍楼下偶遇,他问我:“东西收拾好了吗?”我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嗓子里像塞了铅,回他:“还没。”擦肩而过。要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离开他我会有多痛,那种苦涩,在没有他的高中把我吞没,高一的我经常半夜起来坐在卫生间窗台上抽烟。
初三短短一年,回忆起来都是甜甜的画面。从来没有过,我不想要周末、不期待假期,只想每天在学校上课,至少我能看见他。不求结果,不求他喜欢我,远远看着他,就好。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懂得什么是珍贵/那些美梦没给你/我一生有愧/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尝过后悔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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