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早已拆掉,拆掉不仅是老屋那老态龙钟土屋矮墙,还有少年时对老屋产生情感的依恋和许多儿时的记忆。
老屋在村子的最南边,南边一墙之隔是村里最富饶的,旱涝保收的田地,保证村子年成最差时也能让村民有一食之餐,因之,为了免受村民饲养家畜的糟蹋,在田地与住户间土夯的一堵高墙,将一片蓝天分隔为两个世界。老屋西邻生产队的饲养园和草料场,大爹和四爹的家就在老屋的后边,那平整的打麦场(秋天存放农作物及打场收粮的地方),从南边广阔无垠的农田中攫取了靠近老屋的一角,青色的石墙将打麦场独立于田地与村庄间,显得独立特行的突兀,那高耸的土墙,那割据一方的麦场的青石墙,在西北风中送走了许多岁月,在无尽的风蚀中,沟沟壑壑地不在挺拔,老屋也被日月压驼了挺直的屋梁,渐渐地与周边的环境走进了儿时的记忆,那永葆美好的记忆。
饲养院是儿时每天都会光顾的游乐场:捉迷藏、打方宝、踢毽子,冬天的晚上,悄悄地从家里拿上土豆,坐在饲养院的队房的地下的灶旁,把土豆放置在灶内带有余烬的柴灰中,听着饲养员笑谈说唱讲故事,等待着土豆被烧熟的那一刻,体会着饥肠辘辘中的那刻温馨。如果是春季骟羊蛋的那几天,还可享受饲养员赐予你香喷喷的几颗烧羊蛋,在浓浓的焦糊味中散发出羊肉清香的美味。
打麦场里青石凿成的碌碡,青石彻成的围墙,平整光滑的场地,高墙外油菜花中跳舞的花大姐,伏在黄色的菜花上,开心扇动着透明的翅膀,勤奋来蜜的熊蜂,草丛中开心的吟唱的蚂蚱和蝈蝈,站在高高的青石墙上,警惕地巡视周边的麻雀,总会激起你昂扬的兴奋,购成了儿时记忆中的主旋律。油菜地中油菜杆的清香和甜脆,那是褪不去记忆的美味。
春夏之际,打麦场围墙的石缝中,有许多麻雀的窝,攀爬在围墙上,从残留在石缝间的茅草,可以准确找到麻雀的窝,尽管麻雀在你身边喳喳地飞来飞去,但掏鸟窝,取鸟蛋,一气呵成。
妈妈说,飞来飞去的麻雀在向天告状呢:“住的高了,火烧了;住的低了,水淹了;住的正好,人掏了。”
鸟在控诉,在控诉着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也在诉说着丛林法则下命运的悲惨与不公。在那时,山村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们是没有保护鸟类的环保意识的,也没有教育孩子爱护生态的责任。妈妈叮嘱我,掏鸟窝时,不能张开嘴,防止鸟窝里的长虫(可能有蛇)窜入口中,母亲的爱永远是自私的。
秋天的打麦场,热烈喧闹,骡马嘶叫,机器轰鸣。最难忘怀的当是秋收打麦场夜里加班后的夜餐,社员们叫“打平伙”,一般就是炖羊肉。当你睡意朦胧时,父母将自己舍不得吃的羊肉端在你面前,父母叫醒后莫名的火气,被直冲九霄肉香荡涤得风清云谈。
冬天到了,坐在屋内,望窗前土墙外的田地,混沌茫茫。麻雀在屋外低矮的电线上跳来跳去,挂在电线上的积雪扑腾腾地落下,檐前溶雪晶莹如钟乳,脱落似玉碎。独自走在雪原上,看串串弯曲延伸的脚印,寂寞空旷。
踢去积雪,露出土地的原色,布下用马尾毛捻成的套索,洒下含有砂石的粮食。朝阳如血, 白皑皑的原野中,一个小孩正在奋力的向前跑动,前方褐色的土地上,几只鸟儿正在套索中挣扎,上方飞舞着受惊的鸟群。
春天是一个无聊的季节,黄尘漫天,形成一个个旋转的沙尘暴,直通天际,滚动着,呼啸着穿过了村庄,也穿过了老屋和西边的场面,在青石的围墙下,风的尸体形成了一堆堆黄沙和田地里波浪形的沙丘。可惜没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只有小鸟觅食留在沙丘上如小字的串串足印和甲壳虫在沙丘上的滚动。春夏秋冬,变化的是老屋,场面及其他,没变的是心中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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