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内在街上被拦截三次,面前赫然展开一张写满字的宣传单并被“请求”捐款,是我这几个月以来的最高纪录。
“同学请留步!”
“呃,这是什么啊?”
“是这样的,我们XX学校有个同学生病了,很严重,希望你能献出爱心。”
街上人来人往。匆忙扫几眼宣传单,有些尴尬和慌乱,什么也来不及看清,什么也没记住。
“哦……不好意思啊,我身上就这一点现金了……”
“没关系!可以用支付宝微信扫码!刷卡也行!”
“好……”
这样的场景我亲身经历过不下十次了,也亲眼见过其他人身陷此境。我和他们一样,脸上更多的是窘迫和无奈。
“我不捐会有什么影响?这些学生会怎么看我?路人会不会对我指指点点?我捐多少合适呢?多了不现实,少了也不合适。”
如此想着,我的钱就被“温柔地抢走”了。
这是变相的道德绑架。我心里很清楚地这么定义着。
生而为人要善良,这个道理我们都懂。我可以买下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老奶奶卖的水果,可以把身上的二十块钱放进乞讨小孩的木碗里,可以在阅读完朋友圈某条求助推文后往对方支付宝里打五十块钱,我相信自己并非不善良。可我无法在短短几十秒内,在街上行人的众目睽睽之下真诚地奉献“爱心”。
善良并不是滥施的。我只是个路过的行人,在不到一分钟内,你如何让我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何向我证明你此次募捐的合法性,如何让我相信你是完全真诚的?在没有充分了解当事人情况的情况下,我很难发自内心地自愿捐款。虽然我很同情那个生病的人。可是也许我在赶路,我有别的事情急着做,我真的没有时间听你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只因碍着面子,我捐了。这和我亲自阅读了一篇请求捐款的文章,由衷地产生同情而自发献爱心的感受完全不同。我没有体会到帮助别人的欢喜。你所得来的,也不是满满的善心,只是别人碍于面子的打发物而已。
有的人必定会说,只是十几二十块钱的爱心而已,哪怕最终没用在正道上,我也不损失什么。对,你说得没错,但我并不这么想。我只希望属于我自己的财产可以用在让我心甘情愿付出的、完全合理的地方。
但在这种情境下,我能说什么?“我不捐!钱是我的,我才有支配权!我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住我要我捐!”我是这么想,但我不敢言。我也只是一个要维护自己美好形象的小女子而已,你当街拦住我,我不可能和你翻脸,我也怕人家背后议论说“这人怎么半点人情味都没有”呀,我也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呀。
另外,以街头拦路的方式募捐的人,是否站在被拦者的角度想问题?也许他也是一个走投无路的无业者,连一块钱都要精心算计着花;也许她不过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女学生,就算衣着光鲜,这也可能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了;也许他昨日才捐款了100多元,今天实在没能力再掏钱了;也许她只是单纯地不想捐,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拦路募捐的人是否想过自己给别人带来了困扰和麻烦?当你将别人置于道德胁迫的境地之中,令别人感到别扭和不适的时候,有反省过自己的方式是否存在问题吗?
4月熊本地震过后,日本东京某私立学校的学生慈善团体在校内某楼前放上展板和捐款箱,站在原地大声呼吁学生们捐款,并向捐款的师生鞠躬致谢,没有拦着任何一个人索捐。募捐活动非常顺利。
你可以在街头摆摊募捐,你可以放十几二十个募捐箱,你可以展示宣传海报,打开广播,这些都没有问题。甚至,还有许许多多种更加高效实用的方法,比如在学校的各个班级举办专门的小型宣讲会、在微博上联系大V帮忙转发信息……而当街主动拦截路人,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方法。我们常说不忘初心,我们的初心是由衷地自发献爱心。如果这个初心被打破,爱心就会凉,人情也会淡。
当然,如果你认为只要达到筹钱的目的就行,方法简单粗暴一些也无所谓的话,我便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道德绑架,指人们以行善的目的,用一个较高的标准要求不同道德层次的人并左右其行为的一种现象。
街头拦截式募捐不完全等同于道德绑架,但也算是变相的一种了。
当然,这样的行为不违反法律或者道德,无可厚非。我所写的,也不过是站在一个路人的角度,以平静且真诚的态度奉上一些浅薄的建议。无论如何,希望处于艰难时期的人们都能得到他人由衷的帮助,早日脱离困境;希望善良友好的人们平安健康,事事顺利;也希望自己在街上走着的时候,那种几个人突然蹿出来,还未开口就先把支付宝二维码横在我脸前的行为,能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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