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铃声

突然，一段熟悉的铃声闯入我的梦境。对，我又一次被电话的铃声给惊醒了，看到是重病患者家属的来电，我就已经知道，今晚我又要失眠了。

“X医生吗？今晚我父亲情况XXX，好像不太乐观，应该怎样处理啊？人会不会就这样没了啊？”电话那头哽噎着说。

“不用太担心，可以先这样处理，然后再观察……，最后那样做就可以了。”我边安慰家属边教他处理的办法。

“情况好像有点缓解了，谢谢医生，这么晚打扰了”。

“没事的，电话我今晚会一直开着，有事再联系我吧。”

说完，我便再次躺下，我刚准备入睡，铃声再次响起，另一位患者家属的来电……

---

没错，我自从成为一名全科医生之后，这已经是无数次被电话惊醒了。日复日，年复年，几乎天天如此。

曾经有段时间，半夜的电话铃声是我最害怕的事情，害怕的并不是我的休息被打扰，而是害怕病情的突然恶变。

我相信，不仅是我，几乎每一位医生护士都害怕半夜床边的响起的急救铃声。

原创图片

记得有一次，那时候还在医院的外科实习。

那晚我跟我的带教老师值夜班，十一点查完房准备回值班室休息。

刚准备躺下，电话来了：“快！！手术室3号房，急诊，车祸，很严重！”只好匆匆换衣服下楼……

那段恐惧铃声的年月，我不知道经历了多久，只记得每晚睡前都很想静音，或者关机。但是，作为一名医师，在职责上、在情理中，都告诉我不能这么做，要是我接漏了一个电话，患者救不活该怎么办。

这样的思想斗争伴随着恐惧，每天都在重复的上演。

不仅如此，那段时间我还是经常都会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选择这条路，为什么经常接收那些连医院都不接收的患者，恨自己为什么老是把这些“硬骨头”往自己身上堆。

为什么要如此的坚持？

或许有人会好奇，除了医护的职责之外，这样的坚持到底还为了什么呢？

促使一名医护人员支持下去的理由，或许是那份家属无限的信任；或许是病人痊愈后紧握医护双手而感觉到的喜悦吧。

正如尚书在《我是演说家》说的一句话：

“医学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学科，是反人类的存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然本来就是要淘汰掉一些老弱病残的个体，而医学却无视自然规律、反其道而行。”

医生，一种“反自然”的职业，他们所承受的压力难以言喻。

治好了，家属会觉得是职业所在，是应该的；治不好，则会备受家属的谴责，说你骗钱，说你见死不救。 

几年前，有一位农民，带着他身患肾脏恶性肿瘤的女儿四处求医，被多加医院拒收后来到了一所著名的大医院。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医生救救孩子。

有一位心地善良的泌尿外科医生，在知道治愈几率几乎为零的情况下，动了侧隐之心，做出一个把自己推向了绝路的决定。

经过精心的手术，拳头大的肿瘤最终被完整的切除，就就在缝合的过程中，患者突发呼吸心跳骤停而死亡。

虽然经过专家的鉴定，不属于医疗事故，但是家属仍不依不饶，打横幅，堵医生，还大喊：“请你把我也杀了吧”。

就这样，纠缠了将近一年，这名医生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工作，患上了抑郁症，最终选择了自杀。位医生叫张世林，于2014年3月24日跳楼身亡。

这，是医生的无奈。

虽然如此，但我们作为医护人员，守护健康、抢救生命，都是我们的天职。我们做医生的，一定会有很多治不好的病，也有很多就不回來的人；但是做医生在面对每一个病人的时候，我们都要相信可以治得了他，一直到之后，这就是我们做医生的坚持。

古人云，学不贯古今，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断不可为医以误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