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去水东,硕大的指路牌上“水东老街”四个字十分抢眼,曾听说宣城的朋友说起过“水东蜜枣”的,想不到竟然在这儿。方向盘一歪,小车便驶进了有好几百个年头的历史。
水东老街位于安徽宣城水阳江东岸,至今已有1100余年历史。明、清时期,水东得水路之便,一度芳华,成为周边土特产的集散地,商铺林立,景象繁荣,也就在那时达到鼎盛,有“小南京”之称。
到水东已经10点多,属于水东的生活早已开始。老街外围是一片新街,是一个典型的现代乡村集镇,因其对岸有村名为水西,故名此镇为水东。水东镇是“中国历史文化名镇”,而水东老街,则是安徽最古朴的十大老街之一。
老街入口有座千年古刹,名为宁东禅寺,门联是“皖南一丛林,宁东千古刹”,正堂里几株百千年沧桑银杏古槐屹立高耸,苍遒峭拔。由于水东历史上曾经的鼎盛,佛教、天主教在这里都有渊远的历史。宁东禅寺是宣城最古老的寺庙,始建于唐代,鼎盛时期,供奉了三百六十尊佛像,是历史上的皖南第一,千百年来一直香火不断。
在壁照上"甜密小镇"四个大字吸引下,我们顺石板路前行,犹如穿过一条通往历史的巷道,越往深走,那种厚重的沧桑感就越发强烈。
老街街巷纵横交错,形成连环街市。现存古宅面积达3万多平方米,都是明清建筑。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两侧,是清一色的青砖、黛瓦、木檐、马头墙,与光溜溜的青石板街道路面相映成趣,这是一座没有受到商业化全面侵蚀的古镇,也因此更具徽风皖韵,更显盎然古意。
“水东林霭接长堤,屋宇粼粼比户栖。千家村井春啼鸟,津里人烟午唱鸡。”清朝诗人马开文在《水东漫兴》诗中描述水东老街曾经的繁华,而今却如此清静,只有一些旧店招提示我们这里曾拥有的烟火喧嚣。
不同于其它老街,水东老街虽有所修葺,但仍很粗放,电线蜘蛛网一样杂乱牵挂,不规则的石板路光滑潮湿,就像一个老人衰到极点,形将就木,但忽又枯木逢春,梅开二度。老街屋檐下悬挂的灯笼和油纸伞,仿佛就是这棵老树上绽出的新芽和梅花。
老街非常安静,行人寥寥。行走在小镇的老街上,那些斑驳的石墙、光滑的石板路,还有高高低低的围墙,马头墙参差错落在行人的头上都透出历史的痕迹。
街面在我眼前恍惚,盛世水东也在脑海里鲜活起来……那大堂、那天井、那绣楼、还有那花园,似乎正在演绎着盛衰枯荣和悲欢离合的故事,而那故事也因岁月磨平了精细的棱角,剩下的全是活生生的感动了。
小镇昔日的荣光正渐渐褪去,但之前的繁华依然可辨,这从老街一些历史遗迹中仍可以寻觅。老街代表性的建筑有“大夫第”、“皖南皮影博物院”、“宁东禅寺”、“圣母天主教堂”等,当然最有代表性的还是"五道井"和“十八踏”。
五道井更像是一处泉,汩汩的泉水不曾干涸,和水阳江的水一样滋养了水东老街的一代代。或许她们是一脉相承,也许互不相干,但并不会影响到她们成为水东老街的灵魂。
青石砌成的方形古井,井下设了一个20余米长的水池,分割成三部分,上游洗菜,中游洗衣,下游清洗马桶,这是古镇千百年来约定俗成、永不改変的规距。两只石狮护卫着方形古井,井水清澈甘冽,终年不涸,从水池流到街外小河,再汇入水阳江中。现在老街用上了自来水,但老人们依然说还是井水甜。
古街,绿水,老屋,加上浣衣少妇,老街的风景就数这里好看,于是,这里又成为艺术创作的载体,艺术家们常常来此寻找创作灵感。电影《剑归》、《邮缘》,电视剧《太白仙踪》等都在这里实景拍摄。
老街上的店铺有着明显的水东印记。水东是著名的枣乡,盛产枣木梳和蜜枣,所以老街上最多的店铺就是木梳店,如魏记枣木梳、汪记枣木梳、吕为枣木梳等等。虽然店面不够规整,但里面卖木梳的老者,一看就是规矩朴实的手艺人,而非门槛精明的生意人。我们就在汪记枣木梳挑了把桃木梳,店里的桃木梳都是纯手工打造,制作精美。
水东是宣城的枣乡,每年到了八月份家家户户开始采摘做蜜枣,蜜枣的历史要追溯到300年前了,由于独特的土壤气候条件,水东的蜜枣个大,形色俱佳,清朝初期著名诗人施润章在"割枣"一诗中就吟诵道:井梧未落枣欲黄,秋风来早吹妾裳,含情割枣寄远方,绵绵重叠千回肠。不仅赞了蜜枣,还引用了那时候环境下妻子对丈夫的思念,寄枣喻情的枣枣(早早)还乡思念之情。
蜜枣是一个很容易触发想象的名词,我每次看到它就会想到通红油亮、润泽半透的果脯,上面裹着一层黏腻的糖蜜,由此想起过去供铕社食品柜台上面摆放的一排蜜饯凉果,总少不了蜜枣的芳踪。路边买了两袋,顺带尝了一个,感觉枣甜、肉厚、核小,把脑海里的滚动影像彻底转化成实物,令口舌也获得必要的满足与快慰。
我一直愿意水东老街停留在唐朝,尽管明清是她的鼎盛。因为唐朝是一个浪漫的时代,那时的水东老街一定是儒雅、倜傥的。那时的商业,一定是诗意的,而不是后来迅猛发展的气势汹汹。一个小小的老街能让中西文化融洽地同处一地,你不得不钦佩水东人的开放意识。也恰恰是明清时候的高度发展,让老街得以将文化的底蕴深深地镶嵌进徽派建筑的瓦楞墙缝里。
老街后面的圣母教堂已有百年历史,是一座结合了徽派建筑特色的哥特式教堂,是皖南第一座天主教堂,也是华东六省两座最大的天主教堂之一,当年是法国神父主持建造的,还是能领略到这里的曾经繁华和鼎盛。
古镇边水阳江百转千回,穿过悠悠时光,一直从皖南山区流向浩浩长江。我猜想,以李白的性情,他一定会坐船,或逆流而上,迎风高歌,或顺流而下,开怀畅饮。不论怎样,他都会经过水东,水阳江的一个码头。是因为码头然后聚集成镇还是因为有镇形成码头,我不得而知。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随着时代的变迁,各种交通运输方式的出现,水阳江逐渐退出航运的舞台,水东也就留下了具有纪念性的“老街”。世事难料,经过几十年的沉寂,水东“老街”又以一种新的面孔迎来往昔的热闹,旅游观光已经成为水东又一轮朝阳。
水东慢慢远去,这里的点点滴滴还在心海萦绕,但愿所有来过和将来水东的人都会感受到“不负如来不负卿”,品味比蜜枣更惹人割舍不下的千千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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