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传来她的声音,说她想我了。
她是我的保姆邓姨。在一个月前我还一直喊她“姑姑”,要不是母亲跟我聊起她的身体我还被蒙在鼓里。
在我三四岁那年,父亲因公经常出差,母亲身兼两职,一边当供销社主任,一边被委派去经营旗下一家酒楼。酒楼有做早点生意,每天凌晨四点母亲就要起床,五点左右就把我送到她家里,晚上八九点才接回家。父母让我喊她“姑姑”。
那时候我还小,小嘴像含着蜜一样,一口一句“姑姑”。尽管有些调皮,但我的小嘴会哄人,姑姑宠我就像宠自己女儿一样。
姑姑每天乐呵呵地从母亲手中接过我,抱在她怀里,晚上又把我从她怀里交给母亲。我已习惯每天这样的交接。
姑姑每天喂我吃饭,追着我满客厅跑,陪我玩积木,芭比娃娃,帮我擦拭手上腿上的伤口,姑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那时候我没想那么多,因为我还小。
后来我上幼儿园直到小学三年级,都一直由她照顾我。这时我逐渐知道“姑姑”就是咱家的亲戚,可还分不清是父亲还是母亲那边的人。不管了,是自己人就对了。
直到上小学四年级母亲的事业逐渐稳定下来,不需要早出晚归,加之父亲要亲自辅导我学习,于是就结束了我在姑姑家的日子。但每年过年父母必定带我去探望她。
初中时一次聊天,母亲说姑姑是她的姐姐,所以我该喊她“姑姑”,天真的我又信了。高中时我开始分得清楚这些关系,在一次与母亲的聊天中我反问了她。母亲解释说是父亲的姐姐,这样听起来也就合情合理了。我不该怀疑母亲的,估计是我以前听错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好像更能理解姑姑和我之间的“亲情”。于是我增加了去探望她的次数,除了过年,其余时间只要是节日我都过去,我们相隔不远。姑姑每次看见我都像是寻到失散的孩子那样激动。泪点低的我受她情绪的影响只能强忍着。
寒暄,闲聊,吃饭,分别,期待下次重逢。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
其实早在几年前姑姑的儿子就在一次车祸中去世了,丈夫也在年轻时得了病没能医治过来。姑姑虽只比母亲大两岁,但经过这些事情她一下子老了很多。
一个月前母亲告诉我姑姑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些毛病,需要住院。她说着说着就情不自禁地把当年自己为何要“骗”我的原因说了出来。
姑姑其实跟我们没半点血缘关系。她是母亲朋友介绍认识的保姆,说白了照顾我是她的职责。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母亲解释说,之所以对我隐瞒她的身份是怕我有优于别人的念头。父母希望我像其他孩子一样学会平等尊重每一个人。至此我才深刻体会到父母对我的教育是多么的好。
但不管她是否跟我们有血缘关系,我和她之间建立起来的感情足以从主仆关系升华到亲情。
我还是喜欢喊她“姑姑”,发自内心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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