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栖迟……栖迟……”

缥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隔了一层隔膜，不甚清晰，不辨男女。

是谁……在呼唤我？

女孩子想要睁开眼睛，却感到一阵无力。

“栖迟……栖迟……”

这次的声音清晰了许多。那是一道年轻的女声，很是熟悉。

女孩子的手动了动，眼睛还是未能睁开。

“栖迟！快醒醒！要迟到了！”

急切的声音在耳边轰然炸开，女孩子一下子挣脱了桎梏，睁开了眼。海水不见，夜空不见，一瞬便又到了熟悉的世界。

朦胧中她看见一张略带英气的脸庞，抬手揉了揉眼睛，带着未睡醒的沙哑微微笑道:“锦旋，你怎么来了？”

李锦旋见她终于醒了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即一把将她拉下床，数落的话像倒豆子一般像她砸来。

“我怎么来了？我要不来你是不是得睡到期末考试去啊？你姨妈怎么也不叫你，尽顾得自己看电视。快点穿衣服，马上就要迟到了！”

她一边埋怨着一边把放置在床头的衣服给抖落开，随后甩在穆栖迟身边。趁着穆栖迟穿衣服的时间又赶紧跑出房间，到卫生间给她放好水，挤好牙膏。随即又跑了出来，撞见她揉着眼睛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李锦旋恨不得打她一顿。

“你怎么不知道着急啊？快点快点！真的要迟到了！”

推着她小步跑进了卫生间后，李锦旋又快速跑进穆栖迟房间，一手抄起放在椅子上早已收拾整齐的书包甩在肩上，随手翻了翻书桌上的东西，见好像没落下什么，侧身抓起床上的校服外套，转身就跑去找穆栖迟。正好穆栖迟洗漱完毕出了卫生间，李锦旋将校服扔给她，见她匆忙穿上后就拉起她的手就往门口跑。

路过客厅，见王献芹正乐呵呵地看综艺。她们出来了王献芹眼睛也未移一分。李锦旋翻了个白眼，急吼吼地喊了声:“阿姨，我带栖迟去上学了！”

穆栖迟也随着喊:“姨妈我去上学了！”

可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不似李锦旋那般清脆嘹亮。所以这也是王献芹没有回应她们的原因吧——声音太小，没听见。

穆栖迟气喘吁吁地被李锦旋拉着下了单元楼，一路飞快，见到停在楼下的自行车才停了下来，得以喘一口气。她抚着胸口大口呼吸，看着李锦旋将两人的书包放进车筐，踢起车梯，跨坐在车座上，她便笑嘻嘻地坐上了后座，拍了李锦旋一下，喊:“驾！”

李锦旋翻了个白眼，卖力蹬了起来。

“我说，你这几天是不是熬夜写作业来着，怎么老是起不来？”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街景飞快地倒退。

穆栖迟抓住李锦旋腰间两侧的衣服，听她发问，歪头想了想，否认道:“没有啊，这几天作业不多，我总是很早就睡了啊。”

“啥？”

李锦旋一边骑车一边分心听她回答，却只隐隐听到什么“不多”“睡了”，搞得她一头雾水。于是她又大声问:“你说什么？你声音太小了！都跟你说了很多次了说话大方一点，不要畏畏缩缩的，你怎么还是这样啊？哎呀，还是到学校说吧！”

穆栖迟抿了抿唇，眼睛微微发了红，泪光闪闪。

可是……她也没办法嘛……声音就是这么大啊……还要她怎么办嘛……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又恢复了平静。可下一瞬她又责怪起自己来:自己怎么那么敏感？锦旋也没有说错什么啊，自己声音是有点小啊，为什么一下子就要哭出来了？哎呀，这样不好！于是她暗自发誓:下次一定不要这么敏感！

没过多久，两人已经到了学校。李锦旋一路将车骑到教学楼门口，穆栖迟探头看见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提着早饭悠闲地走进教学楼，便暗自松了口气——看样子好像没迟到。

她先跳下了车，李锦旋又骑了一段去停车。

不过……

她又看了看他们手中各样的早饭，低头摸了摸肚子。

好像自己忘记带早饭了……那今天要饿着了么……

正在穆栖迟不知所措之际，李锦旋已停好了车。她一手拿着书包，一手揽住傻傻的穆栖迟的肩膀，拥着她走进了教学楼。一边走一边庆幸道:“还好学校对高中生管的不严，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咱们骑车进来，不然今天可能真要迟到了。”

穆栖迟一言不发，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同学手里的早饭，暗自咽了口口水。李锦旋没见她回应，低头看她，又顺着她目光一看，忍俊不禁的敲了敲她的脑袋，故意叹气道:“哎……也不知道是谁懒床不起，结果早饭都忘了带。”

穆栖迟先是被人突然敲脑袋，不禁抬头，带着怒气和些许迷茫看着罪魁祸首。又听那人说起早饭的事，然后又暗自心虚地低下头咬了咬唇。

“罪魁祸首”见这闷葫芦也不带个响儿，想想也没趣，便不再捉弄于她。

“好了好了，幸亏老子聪明啊，一猜你就又会赖床没时间买早饭，所以早早让我妈备下了两份。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李锦旋挑着眉等着穆栖迟感动得流眼泪，还未看见此景象，便先被后面的窃窃私语吸引了注意力。

“你看那前面那两个……哇！教学楼里就敢搂搂抱抱的……现在的小情侣难道都这样吗？是我老了吗？”

“不过你还别说，这男的瘦高女的娇小的，简直最萌身高差啊……”

李锦旋听到这儿再次不留余力地翻了个白眼。

不是，她不就头发短了点，个子高了点，面相略显英气，怎么老有人把她认成男的？难道她就那么没女性魅力吗？再说听声音还听不出来吗？好吧……她声音好像也中性了点……

“噗……”

李锦旋低头一看，却发现穆栖迟正捂着嘴偷笑。

似乎发现了有人在看她，穆栖迟放下手，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说道:“锦旋，你名字真的好好听哦，就是跟你不太配。”

“……”

李锦旋抬起手作势就要打她。

穆栖迟赶紧跑了两步逃到安全范围，转身做了个鬼脸又“噔噔”跑上了楼，拐了弯跑到了班门口。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进了门就闪身躲到了墙后，想吓一吓李锦旋。

刚刚看好像没有班里同学走在我们前面，那么下一个进来的肯定就是锦旋了。

穆栖迟暗自盘算着，贴着墙准备搞一次偷袭。

“沙……沙……”

是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锦旋来了！

穆栖迟往后面缩了缩，做好了准备。

她盯着斜前方的墙面，看着有一道人影印在了上面，偷偷一笑，瞬间就窜了出去。

“嘿！”

“我去……”

那人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不禁后退一步。

穆栖迟原本满脸笑意，为吓到李锦旋而得意。但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脸色却忽然变得惨白。又见李锦旋慢悠悠地从那人身后走了出来，哈哈大笑。

“哈哈哈没想到吧？你这点小伎俩我都看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穆栖迟看了看大笑不止的李锦旋，又看了看被自己吓到的班长简白，不禁心如死灰。

“对……对不起……”

她声若蚊呐的冲简白道了歉，满含泪光地转身跑回了座位。

简白不明所以地摸了摸鼻子，皱着眉转头问道:“她这是怎么了？哭什么？”

李锦旋也停止了笑，面带担忧地看着穆栖迟拿出一本书翻开强装镇定。听到简白发问又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语气轻松道:“嗨，没事。栖迟胆子小，认生，也就会跟我玩闹。嗯……也有可能是你长得太凶，把我家栖迟给吓哭了。”

“……”

简白微微睁大眼睛，愣了一愣，眉头皱的更甚。

此话是认真的吗？他长得太凶把穆栖迟给吓哭了吗？这应该是玩笑吧……

简白不解地看着李锦旋走过去，拍了拍穆栖迟的肩膀，把两个书包中的一个递给了她，又打开自己的书包拿出一份早饭放在她桌兜，然后弯腰说了什么后回到了不远处自己的座位。他摇了摇头，也进班找到座位坐了下来。

“叮铃铃——”

朗朗读书声响起，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