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家是港湾;也有人说家只是个睡觉的地方。小时候我会说,家是港湾。因为我不懂什么是港湾。长大些,上了中学,我觉得家是可以让我栖息的地方,我的巢。再大些,我上了大学,家成了我寒暑假回去的地方,好像我从哪来,应该回到哪去,搞不清为什么,或许可能是因为我生长的地方,所以也没多想自己该去哪里就回家了。参加工作了,家成了一个不想念的地方,因为父母搬到了深圳这所城市,家对于我来说,就是他们所在的一个地方。(对父母,似乎是责任多于想念)
我一直在探寻,是什么导致了我现在对于父母的态度。直到最近一年自己在心理学中寻找到了答案,漠视。当教师一年,体会更加深。很多家长公然自诩要跟孩子做朋友,说自己是放养式的教育,任由其发展。殊不知,公然否定父母的角色,只想跟孩子做朋友,其实是一种逃避责任的行为,也是对孩子内心需求的漠视,一种借口,很多父母搞错了顺序,作为父母,首先是父母,其次才是朋友。一千个孩子,有一千个家庭。我的父亲在我幼小时,常年在外打工,童年时期,几乎是母亲陪伴着我长大。读小学时,我曾被人殴打过。那时心里想的是,我要有是有一个高大的父亲就好了,他可以帮我报仇。可我脑海中的父亲形象是模糊的,他只是过年回来一次。脑海中仅有一次美好的记忆是幼年时期,他从外面回来给我买过一个塑料马,当时我开心极了,内心有一丝幸福感,但此后再也没有过这样美好的体验。
于是,幼年被同学欺负的我,只能自己去解决即多挨几次打。我不知道当时的幼小的我为什么不懂得向母亲寻求帮助,可能脑海中还是觉得母亲的形象不够英雄伟大吧,亦或是曾经母亲知晓后告诉我不理他们就是了,面对这样情况的我步入了绝望。以至于现在回想起那个背着烂书包、哭着回家的童年的自己仍然会有点心疼。
后来父亲从外面回来了,在家里做生意。但印象中,权威说教和棍棒胜过陪伴。家里管钱很紧偷家里钱被打;天气热去河里游泳被打;饭桌上父母出算术题,算不出术被打;与姐姐有纠纷打架被打等等。在这种模式下,母亲也发展出了一套体系:一旦我不听话,就用父亲殴打来威胁我。童年的那个我开始怕了。棍棒之下,我似乎选择了做一名乖孩子,选择了顺从。但父母与我的关系,却随之疏远了。
客体心理学里讲到一个关键词:关系。人一生都处在关系中,而在关系中人一生都在追求被看见,看见自己的内在需求。所以古人才有那句感叹:千古之音最难觅,人生难得一知己。而当自己一次次发出内在需求被漠视拒绝,就会步入习得性无助状态。就是习惯了被漠视后,不再做出挣扎,就算在其他关系中没有被漠视也会按照往常被漠视的情况去漠视别人。
在我脑海中,我跟父亲从没有长时间独处过,也从来没交过心。对于他,我还及其讨厌一点,跟他说话,半天才回你,要么直接不回你。电话中,永远可以招呼不打一声就直接挂你电话。没有回应,亦没有尊重。印象中,母亲虽然陪伴了我十多年,但似乎也是没有质量的陪伴。我记得在初中时,大冬天常常穿一条喇叭牛仔裤,母亲很久后才注意到,我只是说不冷,然后母亲也不再说什么。这种无质量的陪伴随着我上大学离开家而结束。现在参加工作了,电话或微信,母亲问的最多的是吃,工作和感情乃至现在的婚姻,似乎都不在范畴之内。父亲更是如此,工作上从来不会过问,生活上亦是如此。
其实,论理,父母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好。但中国式父母最怕的就是那句我是为你好。中国式父母永远喜欢的是听话懂事的孩子,喜欢那种听父母安排,父母根据自我意志去改造的孩子,这样就极大满足了他们的精神自恋。我感谢父母给了我一个家,但我也恨他们,给了我一个没有温度的家。一直被漠视,也不仅导致我也以同样的方式去漠视别人,还导致了那个幼小的我,不断去做一个乖孩子,来渴求他们对我施与爱和关注。但面对自恋的父母,尤其父亲,得到的屈指可数,印象中,我从没有得到过他对我的赞誉。更多的是不满意。哪怕后来我读了研究生,成了特区深圳的教师,在他眼里,我似乎还不够优秀。长此以往的吝啬夸奖和认同,导致了我不断的向外求,做一个乖孩子,好好读书,好好工作。也形成了我靠外部评价体系过活的人,自卑的人。
因为意识的不断觉醒,我开始变得不恋家,也不想回家。现在家于我而言,似乎是责任多于想念。我特别喜欢曾经朋友说过的一句话:作为子女,我们可以孝而不顺。我们明明看清了那是父母的个人自恋的想法,不合时宜,为什么还要顺从,然后牺牲自己。父母第一次当父母,是会存在问题。但我们也是第一次当子女。所以这不足以成为父母为绑架子女、父母凌驾于子女之上的理由。或许唯有平等,才能构建真正的亲子关系吧。
目前暂时情况下,他们对我是不可能平等了。我也不会奢望去改变他们、奢求他们的关注和关心。但作为尊重,我会时刻关注到他们的反应,合理的需求满足,不合理的需求,驳回。心理学里有一个概念叫“轮回”——即“强迫性重复”,这是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在1920年发现的,他发现,孩子会把他最喜欢的玩具从小床里扔出去,再哭闹着把玩具要回来,不断重复这个过程。弗洛伊德认为,在这个过程中,孩子是把玩具当成妈妈的替代品,他们不断扔掉这个玩具再重新得到,其实是在不断地重复体验妈妈时不时离开自己所带来的创伤。这些重复体验剧是“强迫性重复”,它其实主要包括三个方面:首先,因为妈妈时不时离开是孩子不能控制的。而孩子在扔玩具的时候,是孩子在主导。他们用这种方式,好像能把不受控制的创伤,变成了自己能部分控制的创伤似的。第二,不断地体验这个创伤,可能会让我们对创伤的耐受度提高。第三,在新的轮回里,会产生新的可能性,能去疗愈这份旧的创伤。即伤口是光进入你内心的地方。如果你得到幸福,你就会重复幸福。如你得到痛苦,你就会复制痛苦。我想经历一个幸福的轮回,因为我自己对他人的改变,从而让轮回改变。
电话那头,母亲不断地催促我返家帮忙,无非是那些熬夜的累活,对于这个,我真的不想。不过,为照顾她情绪,我看我还是回去三到五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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