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 第一次，最后一次（下）

接上篇：故事：第一次，最后一次（上）

4 相恋

人在难过的时候，常常回望过去种种美好，仿佛是为了对比，以便更好地品尝痛苦。

女人在洗手间里呆了整晚，她想不出来自己身上为何就招感来这样的际遇，她想到他们的相识相恋，试图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和征兆。

九个月前的一次小型老乡聚会上，女人在那里遇见了她生命中的那个男人。

她是最晚到聚会地点的一个，赶到的时候，差不多年纪的男女老乡将近有十个，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沉默不语，微皱着眉头，独自吸烟的他。修长匀称的手指不经意地夹着一支烟，他用力吸烟，烟头闪烁着红光，他的眸子也因此暗淡，片刻后烟被徐徐吐出，一副自在逍遥的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抽烟这么好看的男孩。

后来才知道，真的很巧，他们是一个乡的，还有几个共同的朋友。有一天，他要回老家办事，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她想想答应了。在这段时间，偶尔他们会一起去镇上朋友家玩。

待两人一同回到深圳，继续各自为生活奔忙时，她才发现，对他的思念就像这南方夏日经雨水泡过的草树一样的疯长，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这个人，不分日夜想和他在一起，哪怕不说话，两个人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起，就觉得很美好。这就是爱情。不久，他们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双方的父母知道后也没有反对。

那段时光真是美妙呀，每天她都盼望太阳早点下山，这样她走出工厂大门就可以看到心中的他，两个人一起迎接黄昏日落，在一路的花香中散步到深夜。

5  宽恕

一首彩玲音乐响起，把女人从回忆里拉回来，也惊醒了床上昨日的醉酒人。他仓忙爬起来，头脑重新启动，搜索到些许记忆，奔向洗手间，看到女人披头散发的跌坐在地板上，男人顿时清醒了一大半。

“宝贝，你怎么做在这里？”她没有说话。

“哦，天哪，我昨晚聚会喝酒，后来回家，我都干了什么？”男人拽着自己的头发，急得直跺脚，女人还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男人走过去，她本能地往后一缩，小脚上两块不规则的青紫露出来，他一见，脸一下子红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说着，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这时女人的泪水才像洪水一样奔涌出来。

这件事发生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看她的眼神都满含愧疚。刚开始，女人心里还琢磨着，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家里的大人。日子长了，看男人没有再犯，也便没有再深究，两人约定他再也不能醉酒，事情就这样翻了篇。他们都知道这是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痕，但这是一起意外事故引起的伤痕，凶手是酒。

后面的事实证明，他和她都低估了酒的实力，紧接着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刚开始事后男人会抱着她哭泣得像个孩子，乞求原谅，次数多了，日子久了，便觉得这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和吃饭睡觉一样。

这样的日子，女人过了五年，五年的某个秋天，女人万念俱灰盲然地走到了这片湖边。

五 最后一次

就在女人和孩子出现在这个公园这个湖边一个月之后，本市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杀夫案，疯了一样的女人，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刺向了一步步逼向她的男人，一刀一刀，一共刺了二十六刀，直到确认他咽气，女人才慢慢洗尽血迹，穿好衣服，把孩子放在父母家，走进最近的公安局自首。吃瓜群众们都在猜测，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得是多么大的仇恨呀，下这样的狠手，如此的决绝。没有人知道他和她曾经是多么的相爱，多么的甜蜜。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有第一次，就会有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