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头儿

有两瓶药酒，老也卖不掉，马哥说联系业务退了吧。我说不值得，两瓶而已，不就一百多块钱嘛，送给老陈头儿喝了呗。

当五十多岁的老陈头儿听到再不喝掉就要扔掉时，他才快快乐乐地接受了。

他大约每周来一次，总是在某天早上送完孙子上学后，踩着他的三轮车过来，帮我们收拾废品。

仓库里的纸皮，楼梯间的易拉罐，他总得忙活一个来钟头，才能弄完，三轮车装得鼓起老高，他用绳子捆绑结实。

纸皮从来不用过秤，易拉罐也不用一个一个点数。我说随便他给多少都行。以前他每次给我八十，现在给一百。

马哥偶尔有空想要帮他收拾一下时，他会说：你忙你的，我自己来。

有一段老陈头儿回了湖南老家，我们的废品堆满了，只好另外叫了一个人来收，他说要过秤，要点数，我说太麻烦不必了，你估算一下，看看值多少，给个差不多就行。他却只肯给三十块。

相差太大，我不同意。又叫了一个老乡来，他在这边做废品生意很多年了。我说我也不多要，老陈头儿每次给一百，你给六十算了。老乡说最多值四十，他也总得赚一点。

这让我怀疑，废品是有多大的利润啊，难不成老陈头儿每次都是赔钱来帮我家收拾废品的？不能啊，他儿子就是专业做废品生意的，能允许他老爹干这赔本的买卖？

有次隔壁老板看到老陈头儿，喊他去把他家废品也收拾一下，老陈头儿收了一次，人家再喊他就不去了，说没时间。

转头他却对我说：他家就那一点东西，还要讨价还价，给他多少都不知足，还要盯着看我收拾，我还能偷他东西不成！

最近天气实在太热，上周老陈头来收拾完废品，我看到他汗流浃背，衣服全部湿透了。这老头儿，里屋明明有风扇啊，他怎么也不开，多热啊。

我早上总是很忙碌的，冰箱货架要补货，还要招呼客人，所以顾不上他。他这周来，我给他指了一下吊扇和壁扇的开关位置，提醒他开风扇，他却说，不用开。

我索性走进去帮他开了风扇，顺便拿了一瓶白开水给他喝。他收拾好的时候我还在忙碌，他把钱拿遥控器压在柜台上招呼一声就走了。我忙完一看，这次他竟然多给了15块。这老头儿， 就是开一小时空调，也要不了15块啊。

旁边工厂总有些做清洁的阿姨和老汉，自己攒了许多废品，要找人来收，我介绍给老陈头儿，他却每次都推脱，多奇怪的人啊，难道有生意也不做吗。

次数多了，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每次给他介绍生意都不要？他说，实在太忙，没有时间，他儿子都是跟大工厂合作的，废品都是大车装卸的，他要跟车帮儿子看管，儿子也不叫他出来收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浪费时间，不值钱。

这么说来，难道他是只收我家这些零碎东西？

我算了一下，假如老陈头儿不来，我家废品卖给别人，每次最少少卖五六十块钱，一年就差不多少了三千块啊。

这么一算，顿时让我感觉欠了老陈头儿许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