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安师父，你有没有为一个人还俗过？” 静真跪在她身边问她。她摇摇头:“我是为一个人入僧家。”静真点点头，又问:“师父……我喜欢一个人……我想还俗。” 她愣了一瞬，静真是她最得意的弟子，她有些愠怒，复又想到当初的她，还不是为了他舍弃了三千青丝。她点头:“我送你下山。”
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雾蒙蒙的，山路泥泞，打湿了她的布鞋和衣衫。静真重新穿上了小女儿家的衣裳，欢乐的很，青色的罗衫衣角被雨水打湿，一下下拍打在她脚腕处。 她送他到山脚下，拍了拍她肩膀嘱咐了几句，而后看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她就像当年的她一样，头也没回一下。雨渐大，路滑，她找了处木屋坐下，拍了拍鞋上的泥沙。“叶哥哥，叶哥哥你在吗？”一个小男孩蹦跳着进门。看到她:“你怎么在这里？我叶哥哥呢？” 她起身:“贫尼不知这里还有人家，多有叨扰，实在抱歉。小施主所说的叶哥哥……” 她一边说一边向外望去，看见了一袭白衣背影，像他。她摇了摇头，接着说:“我不知道施主所说叶哥哥在哪，贫尼告辞。” 她刚走出门，又转回身问男孩:“你可知那人是谁？”男孩看了看:“是家父。师父可有事？”她点点头问:“那，你父亲姓名可知？” 男孩想了想:“尧……尧归！” 她作揖:“多谢。你父亲何时还会再来？”“快用膳时。”她点点头。心里有了盘算。雨渐消，该走了。
她得去找他。不是因为她想挽回，只是为当年的事情求一个缘由罢了。
雨住，阳光探出来，照在湿润的地上，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冷冽沉郁。泥泞的山路未干，她脚步匆忙，忘了路还泥泞，险些滑倒。
她回了寺中，心里无法平静。她怕他就连她的姓名也忘记了，怕他连句话也不愿说，怕他转身离开……她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去见他，见到他该如何说。到底还是没去。她的犹豫反复，也就只是对他。犹豫很久，才打算，再去一趟，不管是在多糟糕的情况下，她也一定要，找到答案。
昨日的雨水冲刷了泥土，一切都是新的绿的。空气里是清新的味道，让人神清气爽。她仍然在昨日那时下山。果真，又看到了那袭白衣，带着孩子。她快步向前。孩子先跟她打了个招呼，她颔首。随后看向他。他神色变幻，让孩子先过去。她点了点头：“尧施主，可还认识贫尼？” 他没发话，只点点头。“呵，我还以为，施主要忘了我。”语气讽刺，带着他陌生的情绪和声音。“寻欢……”他声音带着经年的沧桑，有些钟声的磁性质感。她笑了笑：“原来施主还记得她。可现在，她的名字叫遥安。当年那个寻欢，随着那个灯笼，送给了您。” 他开了开口，却没接话。“你为什么离开她？” 她声音里的平静，静的可怕。 依然没听到回答。“你为什么，离开她？你为什么离开她？” 一字一句，暴风雨般的歇斯底里。 他心口倏然被攫住，狠狠的疼。他抓住她肩膀，不急不躁，轻拍了拍她后背：“嘘……安静点。你问的，我无法告知。” 他捏住她肩膀的骨节都泛了白。“咱们……从此便是陌路人。” 随后松开她。她眼中波涛汹涌，低着头，没说话。他直觉整颗心酸胀，又狠狠把她拥入怀中。“寻欢，你可听见，我们从此，是陌路人。” 她挣开他怀抱：“尧归，我当真看错了你。”
他喝了酒。第一次夜不归宿。睡着之时才终于说到：“非我不愿和你结为连理，只那凶人追杀，恐连累你。江湖中人，难言情爱。只待下世，我愿落于农家，予你软红温香，共结发。”
（完）
文/酒怜
我的一个道姑朋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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