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徒劳中抗争

本人拍摄

徒劳中抗争

——读《雪国》有感

故事的最后，小村庄里发生了火灾，有个女人从二楼掉落下来。

看到这里时，我已经猜到了那个女人就是叶子。我的心好似被人揪了起来，一股强烈的悲伤和恐惧裹挟了我，以至于我写这篇读后感时都觉得全身发冷，似乎置身于雪国之中，苍茫的大雪掩盖了来时的路，惊慌失措地踟蹰。

就像故事最后说“待岛村站稳了脚跟，抬头望去，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了下来。”我仿佛就是那时的岛村，如此得感同身受他的绝望。

叶子终究还是死了。

在这个没有什么高潮的故事中，叶子的死亡就像是把这个故事推到了最顶峰，同时也终结了岛村与驹子。

舞蹈研究者岛村生活在东京，前后三次来到北国山村。他遇见了当地的艺伎驹子以及萍水相逢的少女叶子，并陷入了一场爱恋纠葛。

《雪国》大概就是说了这样一个故事。

一直到故事的最后，叶子的死亡。我终究没有很好地理清叶子和驹子的关系，也没能想清楚叶子这个人设存在的真正意义。终究还是年纪尚浅，参悟能力还不够。可我还是想写一些，读后感和我的理解。

起初，给我最深的感悟就是关于“初见”。岛村初见驹子时，觉得她干净得连脚趾缝里都是白净的。初见叶子时，也被她身上那种隐隐约约的美和执着劲吸引。可无论初见时，给岛村带来多大的心灵震撼，经过了三年来稀稀疏疏的相处，岛村最后还是没有带走驹子，还是没有跟叶子透露一句关于自己的心意。

难怪纳兰说，人生最美不过初见。人生如只停留在初见，蓦然回首，惊鸿一瞥，那种朦胧美在瞬间定格，留给人们无限的美好与想象。

可看到后来我才渐渐发觉。给岛村初见留下的震撼，无论是驹子还是叶子给的，其实都是离开东京之后，岛村给自己的心里提示。岛村生活在东京时，衣食无忧，甚至是还有妻子。可是他的内心十分空洞，他渴望一种不一样的东西。于是，他来到了北国山村。抱着某样目的去干一些事情，就算初见时留下的美，也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初见。

不得不说川端康成的文字很美。岛村与驹子间隐晦的肉欲和纠缠的情感，在川端康成的笔下竟像是一幅诗意的画。我一直都不太喜欢看和日本相关的一些东西，大约是民族耻辱感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可就我接触到的日本作品来说，无论是电影还是文章，我总是很感慨地想笑，甚至是有些佩服。日本人是如何把淫乱和失责写得如此美丽和心安理得。

就像书中岛村的妻子。那么长的篇幅中，她只出现了一两次。但每一次的出现都让我觉得她是一个贤妻良母。可就是这样一位贤妻，也拴不住岛村不羁的心。她会在岛村准备来山村时给他打包好所有的行李，提醒他天气情况和可能会发生的自然反应。我想，妻子大抵是没有想到岛村会在村庄和一个艺伎发生情感纠纷。真傻，真可悲。

然而岛村不仅把家中的妻子暂抛一边，还遭塌了驹子对自己的一片痴情。驹子是真的爱岛村。喝醉酒后呼唤他的名字、读书、练习十三弦……她爱岛村爱得羞涩，爱得卑微。可是她还是希望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示给岛村，她希望岛村不要介意她是艺伎的身份，希望岛村能看到她内心的执着和对生活的追求。她最希望，岛村能够带她走。

岛村第一次走的时候，驹子对他说：“我每逢二月都会在这里等你”。岛村最后一次快要走的时候，驹子说：“你走了以后，我要好好生活了。”

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女子的无奈和心酸。

岛村很快的就明白了驹子对自己的心意。他曾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哎呀，这个女人在喜欢我呢。”不知道岛村在想这句话时，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理？一丝窃喜？愧疚？还是对自我真实的解剖。没错，岛村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他喜欢冬季北国山村美丽的景色，也喜欢山村里美丽有趣的女人，所以他前前后后被驹子和叶子吸引。从第一次和驹子见面，他就要求驹子找一个艺伎来服侍自己。风花雪月不留情，大概说的就是岛村了。

有人说，岛村是爱驹子的。只是现实摆在眼前，有太多无法跨越的鸿沟使得岛村无法对驹子负责。情爱之事永远是世上最迷人的毒药，没有人可以说清谁对谁错。可我仍旧觉得岛村其实是不爱驹子的。

岛村将自己，将生命看的太透彻了。他觉得人生就是一场徒劳。所以不论驹子看书、练琴，他都觉得是一场徒劳。

书中说，“尽管驹子是爱他的，但他自己有一种空虚感。总把她的爱情看作是一种美的徒劳。”你看吧，就连爱情这样美好的东西，在岛村看来都是徒劳。生命，就如同山村虚无的美景一样，脆弱而无力。生存本就是一场徒劳，所以驹子做什么努力，都融化不了岛村心中的“雪”，因为岛村其实就是一个对徒劳生命低头的畏缩者。

我是欣赏驹子的。尽管她最后还是沦为了艺伎，可那也是为了救行男的无奈之举。她不爱行男，可是在她的日记本里，行男是第一个送自己上车的人，也照拂过自己。所以她宁愿背着不好的名声，也还是选择了艺伎这条路。她喜欢三弦琴，她会在清幽的阁楼里照着书孤独而执拗地练习。在他人眼里，驹子的生命已经与污浊挂钩，可是她依旧释放自己的热情和固执，与这“徒劳”的生命一次次地抗争，乐此不疲。看不到边的雪国之中，驹子的存在就是一把火。

驹子对生命，对爱情的渴望与追求，只能隐忍在自己的心中，化为行动的力量。这种行动是孤寂的，所以她到最后都不敢对岛村真正地说出那一句：“带我走。”在三年光阴和流逝和消磨中，驹子终究还是变化了些，不然岛村也不会对后来的叶子心动。

写到这里，我晃得想明白了些。吸引岛村的至始至终都是干净纯洁罢了。初见驹子被她的纯洁打动，第二次来时她就已成了艺伎，身上透露更多的是烟花之气，哪怕驹子的内心依旧纯净，可还是抵不过一杯接一杯的酒和一张张变换陪笑的脸。于是岛村对纯洁的叶子又有了爱慕之情。

但我觉得驹子的变化都是为了适应生存，她的内心还是像雪一般的纯净。生命徒劳又何妨，坐以待毙，自甘堕落，混吃等死吗？驹子是悲哀的，也是伟大的。

比起岛村优雅清淡的冷漠，我更爱驹子的满腔热血。驹子的美丽就像这北国的雪，他虚妄地追求过，却终归触及不到她的美。

我和一位朋友曾经交流过。我说，有时候看书的时候会觉得非常压抑，因为书里的环境和内容实在是让人觉得抑郁和绝望。

朋友说，你在书籍里压抑了，在生活中就不压抑了。

看完《雪国》，我很赞同朋友的意见。哪怕日式文化的精髓就在于虚无的悲，那也终归只是一场虚无。即使生命是一场徒劳，抗争过，才不枉来到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