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村里人都说不远处过去了一颗彗星,而王小莫就在彗星划过的瞬间出生了。因为是夜里出生,王小莫的爸爸没顾得看是否过了零点,她的生日在哪一天成为她一直埋怨父亲的话头。王阿亮第二天就要去给小莫上户口,他给小莫的名字本来是彗莫,为的是留个纪念。可村支书文化低,彗字实在难写,他便劝阿亮把彗字改成小。阿亮犹豫了一会,想来小字亲切,便改了字。王小莫,与所谓的扫把星无缘,但名字的来由她可是都知道。
小莫1岁的时候,由于阿亮那辈都重男轻女,就又要了个儿子,取名叫小兵。小兵出生后,父母照顾忙不过来,小莫便被丢给了爷爷。转眼间,小莫已经2岁,孩子听不懂大人讲什么,只顾得看街上的热闹。大杠子自行车,她倒是想骑,却只有摸摸车轱辘的份儿。小莫和爷爷睡在一起,半夜里,小莫做地图了,爷爷就拿块尿布直接垫上,湿的放在下面,第二天再去洗。而小莫却全然不知。家里放着架子车,没上轮子,小孩子爱耍淘气,爬上去图个新鲜,谁诚想,摔了下来,稚嫩的小胳膊还脱了臼。阿亮吓得赶快把小莫送到了医院,小莫算是躲过一劫。
时光匆匆,树叶落了又绿,冰雪结了又融,小莫7岁了,眼看到了入学的年龄,阿亮准备把小莫送进学校。
小莫有个堂妹叫王安宁,比小莫小3个月,她和小莫一起上的学,小莫的弟弟王小兵小她一岁,也和小莫一起入学。可是第二天他就回了家,原因很简单,王小兵在学校尿裤子了,老师建议过一年再来上学。当天便被王妈妈领回家了。王妈妈陈翠,没多少文化,小学毕业,想着让小莫多读些书,长大有出息。 开学前一天,她就把小莫的书包缝好了,简单朴素。小莫像一只猴子,开心得很,拿上纸和削好的铅笔,放进书包里,在父母的陪同下进了学校。父母办完手续看了小莫一会,也放心离开。
小莫干嘛呢?她四处张望,教室里的长桌子,漆黑的小黑板,陌生的朋友,窗外的花坛,无不让她欣喜。
“王小莫,把手伸出来!”老师走到她跟前说道。
小莫吓坏了,站起来,伸出手,老师的小木棍打得可真疼。外面的风景都不美丽了。王小莫虽然年龄小,但害羞仿佛是打从一出生就被给予的美好品质。小莫看看四周的同学,顿时低下了头,没等老师让坐下,她就趴在了桌子上。
对四周陌生的小莫,不合群,不过毕竟还是小孩子,过了一两天,她也就有了一群小伙伴,其中就有一个叫顾洁的,她和小莫格外要好。放学时学校门口都是家长来接小孩回家,阿亮和顾洁的爸爸顾海说了几句话便各自接孩子回了家。看来都是一个村里的,他俩交情也不错。回到家,小莫拿出四线拼音本,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一结束,就捣鼓起家里的黑白电视。陈翠整天说小莫是个电视迷,几乎逢人就说,“电视迷”是村里对大多数小孩子的看法,这也不奇怪了。小莫刚上学,不是一年级起步,而是学前班。村里有条件的都把孩子送进了幼儿园。每天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小莫和安宁走在小路上总能听见儿歌,一准是幼儿园的放学了。她们羡慕但又无奈,在她们眼里,那是一种幸福。
学习,在小莫看来,真没有什么概念,上学,只不过是有可以玩耍的伙伴罢了。期末考试,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在地上,在老师的监督范围内答题。小莫只管照做,其他的什么都不想。
一个下雪天,小莫和同学们都到学校拿通知书和奖状,拿着小板凳和发的东西回家,小莫摔了一跤,奖状上留下了泥土。回到家,陈翠和阿亮看看小莫拿的奖状,是的,那是第一名的奖状。可小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奖状是个好东西。父母说第一名是最好的,小莫才有了第一名的概念。开了学,还特意问了顾洁,她是第九名,小莫高兴得乐开了花。
一载春夏秋冬后,小莫升了一年级,王小兵也开始上学,只是他上学前班。毕竟是亲弟弟,一次几个同学压住了小兵,看着就要打架,小莫知道后,二话没说,就压在了几个人背上∑(°□°)!!可是,谁都没想到,受难的可是最下面的小兵!!后来姐弟俩都被罚到了办公室,小莫再次低下了头,嘟囔着嘴,只是没说什么话。
逢周六周日,小莫便和约好的伙伴出去玩。她们常去的地方,是小莫家后面的小树林。红砖瓦房后面是水泥做的长排廊,干净原始,个别地方还有些青苔。
小莫和强子(同村同班的一位男同学)还有安宁和王小兵,就在排廊上堆几块砖头,像大人的灶头一样。再去小树林里靠近其他人家的墙角处寻一个碎碗片,碗大多是剩半个的,当作锅支在砖头上。这就是所谓的过家家吧,不过不怎么完整,因为没有家庭称谓的关系。再随便拣些树叶,找些花椒炸油,材料算是够了。至于做什么“饭”,小莫她们倒不挑剔,炒片树叶也是有的。小孩子毕竟想的少,玩就是玩,鬼去想什么后果。可是每当点燃树叶时,总会升起一缕白烟,邻居们总会去责怪陈翠。而陈翠即便提醒,打骂,又有什么用呢?
学校总是美好的,无论环境还是心境,孩子的纯洁与成长需要这片红砖瓦房。刘代庄小学是贫困校,可孩子们不介意,他们也不管太多。外面的树叶飘落,时而秋风阵阵,孩子们的读书声总是相与为一地和谐。小莫专心地看着孙老头的算珠,有个位十位百位几根长柱,老头写个数字,再用算珠拨好,小莫看得出神。下课后,同学们在教室门口跳皮筋,小莫笨拙,不会跳。什么“骑驴”,“一二”,小莫都不会。有时候,小莫和同学一起玩,她们男生女生打闹,实在打不过,女生就躲进厕所。小莫的学校厕所顶上是半封的,男生就把小石子扔进去,女生不得不跑出来。
一年级的期末考试结束后,老师集合学生到学校后面的小操场(草场),一个班一个班的站得整齐,操场太小,有的班级能站到厕所旁边。颁发奖状结束,小莫叫住了老师,“老师,我是第几名啊?”小莫着急地问道。“当然第几个发的奖状就是第几名喽。”老师笑了笑。这次奖状上没写名次,可是小莫知道第一名是个好东西,是的,她是第一个发的奖状。回到班级,小莫写了歪歪扭扭的“第一名”,她写的地方都不怎么合适。拿了奖状回家,阿亮他们都无奈地笑了,不过更多了一份骄傲。
树上的叶子落的差不多了,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又过了些日子,河面上结了一层冰。小莫放学后,和几个同学就站在河边,一个个试着在上面走,她们看到有几个大人推着自行车过去的,冰层很厚。过年的时候,别人家放烟花,小莫家可放不起,只放些鞭炮。不过,小莫和小兵喜欢站在门口,四面都是漂亮的烟花。小莫和王小兵在门口看着,多少次美丽的夜空,他们驻足很久,才会去睡觉。
逢正月十五,夜里便成了灯笼的世界。和小莫姐弟俩关系不怎么好的有一对兄妹,齐娜和齐石磊。小莫和小兵会打着灯笼,他们的灯笼很简陋,外面是油纸,里面是一根蜡烛,手柄上还有一个按钮,可以放出音乐,手柄前面的电线还有一个心形的音响。他们打着灯笼常登上齐家的楼梯,在平房顶上看烟花。可有时小莫他们去齐家玩,走出大门时,齐家兄妹会站在平房上,朝下面,对着小莫他们,吐口水。小莫就跑得很快,王小兵也跟着。
村西头和小莫家离得不远,是小胖的家。小胖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他的名字是什么,小莫他们也不知道。不过,他们玩得很好,还有安宁。有一次,齐家兄妹在小胖家门口的空地上和小莫他们玩,不知怎么,用小石头或碎砖头砸到了安宁,安宁回到家,一摸头发现流了血。王爸爸带着安宁去街上的诊所包扎处理了伤口,幸好没什么大事。齐家兄妹吓得匆匆回了家。小胖也这样被欺负过,这也许就是人善常被欺吧。
小莫的学习成绩一向很好,就是爱犯马虎眼。二年级,小莫没有被选中参加镇上的竞赛考试,那时,班里就抽了三人,可是没有她。在她们那些小孩子的眼里,被选中是一种荣誉。
参加考试的早上,要起得很早,提前一天,陈翠会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两袋方便面,这是小莫喜欢吃的东西。早上天还没亮,陈翠就起来煮面,小莫睁开朦胧的睡眼,洗把脸,就开始吃面。拿着袋子,装上考试要用的东西,陈翠又给她五块钱,这就算是准备好了。学校有大棚车,可以载她们去镇上的考场。五块钱可够小莫花的了,雪糕,辣条,汽水,多么美妙啊!这是小莫一年级考试的记忆。
今年小莫没法去,她的好强心重,考试前一天,被选中的同学要到学校开小会,(老师教一些作弊技巧和其他的上车下车地点以及午饭安排)。那天下着小雨,小莫还是满脚泥泞地去了学校。学校很安静,各个年级都是几个人,等着老师给他们开小会。小莫看到被选中的同学,有张伟、顾洁、李一凡。小莫在门口偷偷看着他们在班里拉桌子,弄板凳,玩耍。小莫的拳头攥得紧,还流了泪。她看了一会,就回家了。路过小树林,看到几个小伙伴在玩跳马,她被喊去玩。小莫不会玩,她只能过两级,再高她就怕,不敢玩。回到家,小莫给爸爸打电话,这个时候,王阿亮在格尔木,修青藏铁路。小莫给他打电话,说自己没选上,还时而哽咽。阿亮一直安慰小莫,她只是一直应答着“嗯”。小莫挂了电话又躲进厕所哭,她忍住哭泣的声音,但掩饰不了哽咽的抽泣。后来,小莫才明白,自己之所以没被选上,是自己太马虎的缘故。老师只是在倾心自己的赌注啊。说实话,小莫那时确实不知道什么是应用题,她只知道,做应用题时,加减乘除随便用。
小莫同村的有个叫强子的人,大名叫时强,小莫他们都喊他强子。强子是小莫的同学,他们上学有时会和安宁一起,玩的好,相处得好。可强子有个怪癖,就是爱钻桌子,也不知道他怎么会一直掉东西,经常钻到桌子底下捡。班里同学就给他取个外号叫“小狗”。强子不爱听,小莫他们也不爱听,这分明是侮辱人的叫法。强子人老实,他没有反驳,也知道那没什么用。强子家庭条件好,后来又上了不久,就和爸妈去了外省。小莫他们也是过年才能又见到他。
不过在强子离开之前,小莫记得一件事,每次想起,都有说不完的委屈,不过,她也没对别人说过。那是去年冬天,小莫在家闲得无聊,就去强子家玩。外面路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雪虽少,走起来却依然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小莫穿着一件粉色的小棉袄,两边各有一个小口袋。口袋很小,小莫的小手指插进去,也得露半指。装什么东西都得露出尾巴。小莫到强子家,他们打雪仗,堆雪人。玩累了,就到屋里看电视。强子家看上去并不怎么富裕,一张木头床,床头是一个方形的木柜,柜子上倒是干净,不像小莫家,柜子上放些杂物。小莫就坐在床边上,待到晌午,到了吃饭的点儿,也就回了家。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小莫经过强子家门口,顺便喊强子上学。在路上,强子说他奶奶丢了五十块钱,就在柜子里。他奶奶一口咬定是小莫拿的,还训斥了强子,并且告诉他不能再和小莫玩。
小莫告诉强子,她没有拿,她真的没有拿。强子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学校。
后来,他们像往常一样,和齐家兄妹,安宁一起玩耍,小莫知道,强子是相信她的。小莫的那件粉色小棉袄,口袋里一直是干干净净的,小莫怕丢什么东西,除了卫生纸,别的很少放。那个口袋真的很小很小……不知怎的,小莫一直记得很清楚,强子离开后,小莫也没有忘记。
时间,在小孩子的眼里,只不过是有没有收过压岁钱的印象罢了。大人们总是逢人就问,“你家孩子多大啦?”"上几年级啊?"一些问题,小孩子听得生厌。
小莫她们开会,全校的人都出来,大个子的高年级学生站着,小莫她们就坐在地上。偶尔嬉闹,小声说话,会议由校长主持,纪律要求得严格。小莫喜欢这种"会议",校长讲得有趣,"xx村有个小孩因为吃了辣条,食物中毒,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有个小朋友,和伙伴下河洗澡,溺水身亡……""你们要知道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每次开会都是这样,小莫听的却有趣。别人的不幸,小孩子不会去在意,她认为那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即便是隔壁村,小莫也觉得离她太远。开完小会,各自回班,小场地上都是垃圾,她们选择了把老师的话当作耳旁风,仅此而已。
小莫和同学们玩的游戏很多,虽然她不会玩的也很多。还记得小莫的同学张伟吗?她的父母都是包工头,在村里算得上富裕。安宁家的地卖给了张爸,张爸就在那块地上盖了房子。房子被刷成粉色的,里面的装修也像电视里的豪宅一样,这样的房子在村里也是够夺人眼光了。小莫去过她家,那是老师把批改试卷的任务交给了张伟,小莫作为优秀生,也得此"殊荣",拿着红笔去张伟家完成任务。小莫在张伟家总有种感觉,后来她懂事后才知道,有时候自卑是天生的,那种感觉不够光明正大,她偷偷放着。
小莫和小兵玩得多,她从小就被养成了男孩子性格,中性的头发和当时流行的牛仔,是她的标志性打扮,陈翠整日在麻将摊,也无心去打扮小莫。
虽然年龄小,不过爱情这东西,没有教科书去编写,老师也不去教,但却是打从心里就有的东西,像心脏的动脉血管一样,存在的那么自然,谁都无可非议。
李一凡喜欢张伟,不知道是物质还是真感情,小孩子或许真的只是玩。那天,小莫在家看电视,隔壁村的李一凡突然叫门,小莫问清缘由。原来,他想去街上给张伟买手链,又不知道女生喜欢什么类型的,才想让小莫一起去街上看看。
小莫是个男孩子性格,也不知打扮,简单的手链都没怎么玩过,唯一的印象便是七仙女的手链了,她们施法时,总能看到亮晶晶的手链。走在路上,他俩随便聊了聊,看看风景,聊聊学习。
就这样走着,然后突然警觉了起来。"那不是顾洁的弟弟吗?别让他看见,不然会误会的。"小莫这样说道。然后他们就躲进了旁边的麦地里。麦苗长得很高,躲进去应该是看不到人的。顾洁的弟弟眼睛很大,人送外号"大眼",他正骑着自行车向着小莫去的街走着,前方就是小莫他们。一凡看见后,匆忙拉着小莫向麦地跑去。
夏天的麦苗到了快丰收的时候,个头也伴着颜色绿得青春飞扬。小莫她们躲起来,差不多是可以掩映的。但顾国还是看到了她们。向她们打了招呼,还装样子要走过去。小莫看着情况不对,就尴尬地拉着李一凡站起来了。她向顾国解释说想去买点学习资料,不知道买什么好,就拉着李一凡去了。顾国倒没多想什么,反倒是她俩想多了。
然后,顾国就继续骑着车子离开了。到了街上,一凡要买手链,看了很久,目光锁定在一个黑白色的情侣链上。手链很精致,银白色的链子像手环一样,用来戴在手腕,连着的是一个戒指,戒指上有黑白色情侣寄语,旁边装饰有银色"钻石",整个手链看起来极为素雅。而小莫却漫不经心地浏览着其他的商品,大多是一些古风气息比较重的练习本。
"喂,看看这个,好看吗?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小莫看着一凡看手链的样子,不能再去多说什么。"嗯,挺好看的,张伟应该会喜欢,就它吧。"一凡笑着看了看手链,若有所思,却没再换过哪怕一丝疑问的表情。
他们买好后,就离开了。小莫领着一凡去了张伟家。张伟家在一条很深的巷子里,还有一个高点的阶梯,需要走上去。小莫告诉一凡具体位置后,就躲了起来。因为一凡说要先等着他,一会说不定有什么问题。小孩子早恋更加腼腆,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的喜欢到底能不能算得上是爱情。
事实证明,那个时候的爱情都是物质的,给你一块糖果你就是我的人了。于是,除了李一凡,有别的男生给了张伟更加美味的糖果。她们的爱情,不了了之。
小莫的语文老师,赵老师,标准的中年妇女,有一个和小莫年龄差不多的儿子。赵老师的家离学校很远,每次来学校都带着儿子,赵老师儿子的脸方方的,长得白白净净,很惹人喜欢。小莫活脱脱一个男孩性格,喜欢打打闹闹,而赵老师的儿子最爱打架,不过是玩笑得打架,他可不是坏孩子。
每到下课,小莫就和赵老师的儿子跑到校门口“打架”,两个人的关系很好,称得上是好伙伴。小莫的虚荣心很强,能和老师的儿子玩,是一件让其他同学羡慕的事,她很得意。赵老师习惯在上课时,先让小莫她们闭上眼,在桌子上趴一会,睡十分钟的觉,然后讲一些法制在线的故事,小莫听得入神,全班同学都很喜欢赵老师。
不过,后来,听说赵老师得了病,离开了学校,至于赵老师有没有女儿,没人知道,她得的什么病,小莫她们也都没听说过。
小莫三年级的老师姓李,但同学们都喊他燕老师。燕老师有个特点,在离学校最近的路口,他会握一下手闸来减速,而刹车时,手闸总会发出一种声音,这种声音极其刺耳。小莫她们都很害怕燕老师,毕竟他是教数学的班主任。
“快!把跳绳收起来,燕老师来啦!”一个撑跳绳的女同学率先报警。
于是,所有人都跑了,留下小莫一个人。她没办法,只好收起跳绳。可跳绳打了结,一时半会也整理不好,收尾工作就显得缓慢。不巧的是,工作刚进行到一半时,燕老师就到了校门口。
“王小莫!你干嘛呢?没听见打预备铃了吗?站这,等第一节上课再回去!”燕老师生气了,他的严厉吓到了小莫。
小莫站在校门口,面对着马路,低着头。她可不想来往的行人认出她,不然被陈翠知道,那可就糟糕了。在妈妈眼里,她一直都是好学生。好在,燕老师只罚了她一小会,中午两点左右,午睡的时间,能有多少来往的行人呢?
进了班,燕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几个竖式,百以内的加法,大概是小莫的噩梦了。
刚坐到座位上,松了一口气,拿出课本,小莫就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没错地,燕老师让她上去做题,和她一样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的,还有另外两个人。小莫拿起粉笔,在黑板的最下面写写画画,却半天也写不出老师想要的答案。着急地胡乱在黑板上写了个答案,她便和另外两个同学回到了座位,结果可想而知,王小莫被罚站到讲台上,并且被燕老师用木棍敲了手心。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委屈,竟流了泪。
这年夏天,格外炎热,孩子们喜欢去小卖铺买些带颜色的冰棍儿,两毛钱一个,不算贵。五毛钱的冰淇淋和“六六顺”是张伟那种富家女能吃得起的,而嘴馋的小孩子们便喜欢跟着,六个呢,怎么也得分一个,王小莫便是张伟的一个忠实小跟班。
班里的女生,被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张伟那队的,看上的是她的大方。一派是顾洁那队的,看上的是她的可爱美丽。可是,顾洁总爱生气,尽管大多数情况下是她自己的错,可她总在背地里和她的小姐妹们说张伟的不是,而那些忠实的跟班总附和着。只要这两个大头吵架了,班里的女生可就泾渭分明了。
“你前两天去我家吃饭了,把饭吐出来。”
“听说她和张伟的人说话了,告诉**别和她玩了。”
“你到底和谁玩?做个决定,别忘了,前两天我还给你吃的了。”
小莫,是中间派,不过更多时候她是偏向张伟的,毕竟小莫很现实,给她棒棒糖的,就是好人。有一次,班里女生分成了两派,直接在班门口站成两队,开始对骂,后来还不痛快,就找老师评理。就这样,一支小学生队伍雄赳赳气昂昂走过小麦地,朝老师家走去。当然,这个老师可不是燕老师,是小莫的语文老师,韩老师。
韩老师20多岁,深眼窝,小麦色皮肤,个头很高,长得也漂亮,脾气也好,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小莫她们有胆量去老师家了。结果,老师让她们在家玩一会,等到快上课,燕老师快到学校时,就催促她们回班里了,而她们仿佛也忘了自己来找老师是干嘛的,不得不说,那个年纪,在老师家玩可是一种荣誉。
如果说,时间在大人眼里充满忙碌,那在小孩子的眼里也不例外,所有人都最向往童年,可童年,也很累。有时候累不是因为个人,而是一种懂事时的牵挂和担忧。
到了新的学期,还是不变的同学,经过一个暑假,大家貌似没什么变化。不过小莫变了,她的脑袋里多了很多数学知识。三年级刚结束,小莫就找村上的姐姐哥哥借四年级的数学课本,假期里闲得无聊,就把课本预习预习。不得不承认,数学,有时候让人痛苦,有时候又让人欲罢不能。小莫在一个月里,把课本预习完了,课后习题也没落下,一种充实感让小莫几乎膨胀。是的,她比别人早了好几步。虽然数学不好,但从上学到现在,她可没下过前三。傲娇的好强心让她不得不努力成自己想看到的样子。
今年,班主任是校长代的,虽然说是校长,可他一点都不严厉,小莫她们怕燕老师都比怕校长厉害,校长45岁左右,亲和力很强。语文老师是马老师代的,马老师和校长差不多的年纪,感觉很可爱,人也好,对学生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马老师的家离小莫家不远,邻居村,所以马老师让学生批改试卷时,总会喊上张伟,顾洁,小莫。而她们也喜欢骑着车去老师家。
马老师的家和顾洁的姥姥家挨着,所以,顾洁去姥姥家时总路过马老师家。马老师也熟悉顾洁,课上也很照顾。马老师的家是青瓦房,房屋低矮,院里没做任何修饰,没有铺砖头,也没有刷水泥,直观得只是裸露的土地。厨房的正对面是一颗柿子树,小莫她们总会在柿子树下玩,等着马老师给她们拿试卷,有时候马老师会把家里的果品拿出来,小莫她们客气一番后,总是被迫接下。如果说教师是勤劳的园丁的话,那马老师就是天使,祖国的花朵成长得舒适而倔强,优秀而懂事。
绿叶成荫,接近傍晚,天气不再炎热。吹着暖暖的风,带着满意的成绩,骑着自行车回家,这大概是小莫最享受的事情了。回到家,告诉安宁和房屋后面的沈曼语文成绩,仿佛比别人早一步知道自己的成绩,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
只过了一年,柿子树被砍掉了,通往马老师村的路被整修了,而天气,比往年都要热。蝉鸣得急躁而刺耳,就连路边的草都生长得那么无序,仿佛整个夏天都要包容它的肆意张扬。
听说,马老师不教学了,好久没见她来过学校了。她有两个儿子,上了不错的大学,还有一个女儿,嫁到了市里。只是,马老师的老公看上了一朵野花,那朵野花充满奢侈的美,把他带走了。而他在离开时,骗了马老师一些钱。后来,马老师又得了病,不知道子女有没有看过她,亦或是把她接走了。如今,原来的房子还在那里,只是闭上的门,再没开过。
人们说,字如其人,小莫大概是太过小气,写的字才同蚂蚁一般。五年级的王老师看着小莫的字,总说,字如其人。后来,为了赌气,小莫不愿意被人叫作小气鬼,虽然这是一个事实,毕竟王阿亮不是一个“富家子弟”。于是,小莫的字写大了,可,并不怎么漂亮,她能证明的,只是自己不小气罢了。
校长说,刘代庄小学和张庄小学合并了。小莫上到五年级上一半时,就和同学们被带到了张庄小学。张庄小学不在村里,在街上,设施和校区环境也比刘代庄小学好很多,只是,放学回家,小莫必须要骑着自行车了。初到新的班级时,她们被安排在最后三排,没人知道是真的太仓促,还是真有什么不一样。后来,她们的新老师,杨老师,夸了新来的同学比较听话,上课也乖,才都有勇气适应新环境。
杨老师,是小莫新的语文老师,她可没那股劲整天吐槽小莫的字体,她看重的只有成绩。她的丈夫也在街上,听说教初中,人称“王麻子”。倒不是因为他的脸上有麻子,只是皮肤不光滑,有些“坑”而已。
有些时候,勤劳或许不是天生的美好品质,但却是让人最舒心的美丽。小莫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偏爱拿着大扫帚扫地,就喜欢班门口的红砖头地。大早上的,就喜欢比别人早一点到学校,不为读书,只为扫地。然后,拿着书包,坐在班里,等着其他的同学来上课。
雨是说下就下,可暴风雨却是精心策划,云朵得被涂成黑色,风得加大力度,太阳得学会躲藏,于是,它才能出发。
这天,小莫像往常一样放学骑车回家。刚走到快到家的桥头上,就看到一辆面包车,王小兵在里面坐着,只是他一直捂着胳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远处,陈翠着急地往这边跑,手里拿着一个袋子,袋子里大概装了些被子,那形状显而易见。
“小兵,你咋啦?”小莫站在车边,看着小兵。
“我的胳膊好像断了,被同学撞的,本来我在花园边上坐得好好的,一个同学跑得很快,就把我撞倒了。胳膊好像断了,老师让我先回家,咱妈要带我去医院,听说要住院,姐,我怕。”小兵边掉泪边看向外面。
“别怕,医生会给你看好的,好好的,我在家等你回来。”
小莫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了。不过逐渐懂事的她,知道接下来的时间,虽然还不知道多久,需要她自己生活了。陈翠交代了一些事,留了一点钱给她,就上车离开了。
回到家,熟悉的厨房里没了妈妈的身影,小莫一个人在家里走了一圈,满是落寞。还好前面的叔叔婶婶会来家里照顾她,不然吃饭都成问题,毕竟年龄还不大,鸡蛋都不一定能炒熟。
没有人在不合适的年龄喜欢承受孤独,尽管在水边彷徨,也必须有柳条相依。太阳底下,尚且形影相随,飘摇小草,又怎甘落寞?
两个星期后,陈翠回来了,原来带走的东西里又附加了其他的东西—中药。小兵的胳膊打着石膏,下车时都那么小心翼翼,用到手的动作都显得僵硬。回家后,每天陈翠都会在太阳底下热中药,小莫看着褐色的汤药,闻着浓重的味道,都能感受到苦的味道,可除了看,好像并不能做些什么。
小莫的家庭并不富裕,往年都不交医保,她们认为那是没什么用的,净是乱砸钱。可是,碰巧这年王阿亮给小兵交了医保。不知道上天是有意为之,还是一切纯属偶然,小兵就是这么倒霉了,不过赔偿的钱还是起到了不少作用。
不知道月亮出了几次,太阳落了几回,没有冬雪,小兵恢复了。他回到了学校,不过小孩子不懂事,伤好了,却继续那样玩耍,戏耍打闹。而陈翠看着儿子活蹦乱跳的样子,着实也宽心了不少。
小莫不用再承受孤独,仿佛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终于可以重新拥抱阳光。她一如既往地骑车去学校,然后拿着扫把扫地。正如她二年级在课堂上回答错简单的问题,全班哄堂大笑时,她会有莫名的骄傲一样。看到干净的地面,和听到值日生的夸赞,她依旧骄傲,默默地付出,无声无响,是怀着一种惊喜来的。
小莫坐在教室第二排左边靠墙的位置,她前面是刘磊,一个恶名昭著的人,“白白胖胖”。刘磊的家就在街上,他的爸爸刘三胜几乎称霸了整个街道,所以刘磊和他的弟弟刘小识也就肆无忌惮。这年冬天,小莫穿着陈翠刚给她买的小棉袄,正在低头写作业。刘磊在摆弄他的钢笔,却在弄墨水的时候,直接挤到了猝不及防的小莫身上。小莫当时就生气了,“刘磊!我招你惹你了,每次穿新衣服都没好事!”
“**的,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吼什么!”
“你可以骂我,不许骂我爸妈!”
说完两个人就站起来,直接动手了。刘磊踹她一脚,她给刘磊一拳,就这样过了好大一会,班里的同学都害怕刘磊,所以也没人敢上来劝架。直到英语老师赵老师走进来,战争的硝烟才渐渐飘散。
“刘磊,站到门口去!”赵老师不用问也知道,麻烦肯定是刘磊闯的,他的恶名可是众所周知的。
刘磊被罚站到教室门口,嘴里还一直骂老师。赵老师听见了,就批评他更严重。
放学后,安宁和沈曼告诉小莫让她先骑车回家,不然一会刘磊可能会找人报复。小莫就推着自行车快速离开了。
关于刘磊,还有一件事情全班人都知道。刘磊总是带着他的小跟班,孟杨和吴世明,去有事没事找张伟的麻烦。原因很简单,刘磊想追张伟。只是,张伟和小莫也算是好朋友,每次恶霸三人组找事时,小莫都劝张伟别搭理他们。
说到这个恶霸三人组啊,他们还真是各有特色。刘磊呢,是一个白胖子,眼睛小,身高一般,长得是中等偏下的水平。仗着他爸的“地位”,在学校总喜欢无事生非,有些老师对他还有所胆怯,听说刘三胜因为打伤人进过“宫”,这就不免令人生畏了。孟杨呢,本质该是不坏的,虽然他也打人,倒没刘磊狠,闯祸也不多。他从小失怙,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哥哥,他母亲在街上开了个超市,生意还算可以,勉强供两个儿子上学。只是后来,孟杨的哥哥辍学早,去外地打了工。吴世明的家就在孟杨家超市的对面,他家也是在街上,卖些炊具什么的,吴世明瘦瘦小小的,三个人明明年龄差不多,他的个头却格外像个二年级的小学生。他不喜欢打架,毕竟身材方面他不占优势,不过作为刘磊的小弟,他若没一技之长还怎么在恶霸圈里混?于是,全班人都知道的,吴世明的嘴真够欠的,他骂人的功夫绝不输于哪位女同学,甚至是街上的泼妇。
颇具戏剧性的是,刘磊每次都是带着两个小弟找张伟的麻烦,而张伟却对刘磊提不起一丝兴趣。张伟,爸爸是包工头,家境富裕,长得也算可以,学习成绩又好,尽管有时会耍些小聪明,可她的智商还是令人佩服的。对比之下,她哪里会看得上刘磊这样的小混混?之所以说戏剧性,是因为张伟渐渐喜欢上了孟杨,她欣赏孟杨身上的一种品质,至于什么,她也不好说。很快地,孟杨和张伟在一起了。
有好几次,放学打扫完卫生时,张伟总是让小莫和安宁她们在楼下等她,说她一会就下去。可是每次张伟出来时,总会抹一下嘴,这让小莫她们想到了电视剧中的“kiss”游戏。不过,这有什么呢。还有几次,张伟让小莫陪同,她要去见孟杨,在一片芦苇旁边,而小莫就负责在大路上帮她把风。至于她和孟杨聊些什么,小莫都是没有兴趣知道的。
自己的小弟追上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换作是你,你什么感受?而且好像是自己帮忙追的?刘磊一开始确实很气愤,尤其是看到他俩在一起的时候。不过,总不能坏了兄弟情义,也就忍过去了。
转眼间,期末考试结束了。在快放假时,学校里召开了一次表彰大会。同学们排队站在操场上,按班级站得整整齐齐。小莫其实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她从来都是班级前三的,她不怕。可是……,一直听到班级的前三名,前五名,前十名都宣布之后,还没听到她的名字。
“十二名,王小莫!”老师宣布名次的声音传遍了操场的每一个角落。
小莫上台拿了笔记本奖品和奖状,回到自己的位置后,她把东西握成一团,拳头十分有力。她流着泪,在心底里暗暗发誓,等升六年级时,我一定考第一!
小莫的勇气不是随意的,她是个倔强且好强的人。五年级下学期开学时,她就准备好了。她拒绝了所有同学,不在一起玩游戏,跳皮筋,扔沙包什么的。一到下课期间,她就赖在班里看书,回到家她就开始背课文,她背了所有有“雪花”符号标记的课文,也就是不需要背诵的课文。在假期里她就预习完了数学,老师教的她基本都会,只是课下练习得多了。她像一头倔强的小狮子,随时准备着一声狮吼,然后响彻整个山谷。
流水不止,叶子黄了又绿,从寂静无声到蝉鸣声声。小莫还是那个小莫,半年的时间除了长知识,身高倒没什么变化。
期末考试就要来了,小莫一点都不紧张,她是冲着第一考的。同学们搬着凳子,放在指定的位置,考试卷发下来后,同学们就蹲着或把书放在地上,坐着去做题。小莫确实明白了所谓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做数学时答得很快,就连她最怕的应用题她都会。张伟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差不多快交卷时,张伟朝小莫比划了一下,潜台词是某个选择题的答案是什么。她们对了一下答案,结果却不一样。于是小莫想着张伟这么聪明,数学成绩一直很好,她肯定是对的,于是小莫就改了自己的答案,至于张伟有没有改,她不知道。第二场考试是语文。令小莫高兴的是,居然有一篇关于黑洞的课文填空,这是雪花标记的,班里很多人肯定都没看,她仿佛捡了一个很大的漏。可是,她看到了,张伟看书了,她在作弊。可小莫没去理会,她总不能当面拆穿张伟,毕竟都是朋友。
学校的批改试卷放在下午,有任务的老师就会花一下午的时间在办公室批改。小莫下午早早地就去了学校。她骑着自行车,行驶在绿荫小道上,心情格外愉悦。那种欣喜,就像是鸟儿重新飞向天空,鱼儿重游大海。
到了学校办公室,她看着班主任和其他任课老师批改试卷,自己也参与了其他试卷的批改,算是帮老师减轻负担。两个多小时后就差不多都处理完了。小莫问班主任,她的数学考多少,能不能看看自己的试卷。班主任倒也放心,毕竟小莫是个乖孩子。不过试卷上红笔写的“85”确实让小莫意外,在她看来,这个成绩着实让人难以接受,她不相信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还得不到90的青睐。于是,她开始仔细地看题,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的好几处答案都换了笔色,还有涂改的痕迹。
“这是谁动了我的试卷吗?很明显这不是我的笔迹啊。”小莫小声嘟囔着。
“有什么问题吗?合分合错了?”小莫的班主任见她一直看着试卷嘀咕,便好奇问道。
如果有一台测谎仪多好啊,就像快乐星球里的测谎仪一样,只要小莫说出来,老师就会相信她。谁会相信这呢?就直接说我的答案被改了?要求老师重新算成绩?小莫心里一直打着鼓。
终于,她把试卷拿到了老师面前,陈述了刚才嘟囔的内容。班主任仔细看了看笔迹,还好涂改前的痕迹还能看清楚,他又让小莫把那几道题重新在草稿纸上做了一遍。看着正确的答案,班主任答应了重新为小莫核算成绩。小莫亲眼看着,老师在她的得分栏里写下了“98分”。这下没问题了,她错的那两分正是和张伟对答案时自己改错的一个选择题。这下,她只能怪自己了。
这才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好在自己来了这一趟。不过到底是谁改的呢?她实在理解不了,毕竟自己学习,也没招惹别人。后来的表彰大会还是给了小莫一个“第一名”,这声音能响彻操场的每一个角落。
六年级,对于小莫来说,和她无关的事格外多。都还在花蕾般的少年时期,甚至青春还没来到面前,怎么就有爱情的馨香呢?小莫专心学习,这些事情倒与她无关。不过班里却不断飘来爱情的味道,分子具有扩散性,不想闻都难。
张伟和孟杨在一起小半年了,看着他们的样子,倒也恩爱。小莫的好闺蜜,沈曼,被一个叫作“倪筝”的人死缠烂打,最终也踏上了恋爱的小快车。
小莫和安宁还经常开玩笑说“你说倪筝长得那么帅,沈曼胖胖的,也不是特别漂亮,他怎么就看上我们家沈曼了呢?”不得不说,爱情真是个什么什么东西,让人捉摸不透。
还有顾洁,人长得好看,学习成绩也好,挺懂事的一个人。居然当众在班里被程旭表白了。她在班里平时也少言寡语,只顾埋头学习,对于这种事情,她没有出乎小莫的意料,很正常地拒绝了程旭。程旭为了这次表白,还特地准备了一条项链,不过没派上用场。像被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他直接就埋头在桌子上,时而还能听到他的抽泣声。一个大男孩就这样,哭了整整一下午。
有次,村里有个庙会,十分热闹。但凡逢会,村子里的孩子们都乐意去会场,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小莫和安宁、沈曼,一起去赶庙会,就在人群里观看戏台上的人时,突然被后面的一阵起哄声惊扰。
“喂,倪筝,沈曼在那呢?要不要去追啊!”倪筝和他的一帮朋友们就在小莫她们不远处。
沈曼看到,立刻就拉着小莫和安宁走了,她们骑着自行车赶快回家,生怕被村上的大人看到,更怕被自己的父母知道。倪筝也被他的朋友们捣鼓着骑车去追,把沈曼吓得回到家,直接就关上了大门。无奈之下,倪筝和他朋友又骑车离开了。
弥漫了一年的爱情味道,该结束的总该结束。即将踏入初中,听说初中老师要求严格,严禁学生谈恋爱,一旦被逮到,就立刻开除。沈曼被吓坏了,忍痛割爱,在六年级的暑假和倪筝分了手,而倪筝也没办法,自己被甩了,就这样被甩了。他离开时,眼眶微微湿润,而沈曼也不敢回头,她不知道该是自己的背影惹哭倪筝,还是倪筝的背影成为她的催泪剂。
小学和初中毕竟有很多的不一样,以前一个村的同学,现在都扩大到了镇,更多生疏的面孔,也有更多生疏的知识。幸运的是,她和安宁分到了同一个班,七(3)班。而沈曼则分到七(4)班,离得不远,算是邻居。在挑选座位时,小莫和安宁两个人做了同桌。居然有七门课要学,这可比小学难多了,小莫看着新发的课本既兴奋又恐惧。她是个好强的人,得不了第一名该多难受。
小莫和安宁前面的男孩子长得还算帅气,看着也很乖巧老实,算得上是小奶孩,皮肤也很白。听人说,他叫崔贺,不过却是个纨绔子弟。他爸是镇上另一所初中的校长,听说这所学校教学质量比较好,才让自己的孩子来到小莫所在的三中。崔贺也有好的时候,例如经常讲些笑话逗得安宁和小莫笑个不停,经常给小莫和安宁一些小零食。不过他也有恶心的时候,例如经常把唾沫卷在舌头上让小莫和安宁看,她们不看,他就吐在她们身上。看着崔贺是个小少爷,可是却很难想到,他居然在宿舍里藏棒子,用来打架的那种。听说,他经常跑到其他初中闹事,严重的时候都用得上刀。小莫她们劝过他很多次,可是他就是听不进去。
每天早晨呢,班里的英语课代表普阿秀会带着大家读单词。她是个留级生,在小莫眼里,她很厉害。"sb"怎么就读"somebody"呢,当时小莫还特地在"sb"后面标注了汉语,她实在不明白两个字母怎么会读那么长,留级生真厉害,这都会。普阿秀的英语成绩也很好,让小莫羡慕得不得了。
在第一次考试之后,小莫的名字仍然在成绩单的第一行。可是班级有很多,就有了一个年级排名。而居年级排名榜第一名的是一个叫李富强的男生。小莫难受极了,知道自己的位置时,就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焉了。
后来班里来了一个转校生,一个扎着粗粗的麻花辫的女孩子,她的脸上有很多斑,眼睛也没神,大家看着她都笑。小莫知道不应该嘲笑别人,可是,她终究忍不住。在以后的学习里,所有的任课老师都没提问过那个转校生,她存在得如空气一般。过了一学期她就辍学了,小莫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上了初中以后,小莫就住校了。每天中午回家吃饭,骑自行车也就十分钟左右。每天回家,陈翠都会准时做好饭,小莫在家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再忙其他的,时间就会很紧张。
在七年级的下半学期,隔壁七(2)班,也就是顾洁在的班级,来了一个转校生,李韵。她的名字小莫记住了,因为她是年级排行榜上取代李富强的人。李韵很内向,平时也就和室友说话,朋友也就一两个,在班里属于那种只学习,上厕所的人。她家离学校很远,骑车要将近一个小时,所以她暂住在她亲戚家,正好和小莫一个村。面对这样一个对手,小莫想先试图和她交朋友,以后还可以请教问题之类的。在放学路上,小莫借着和顾洁说话,把话题抛向李韵,可是李韵始终不说话。
后来有一次,小莫在回家时,骑车骑得很快,目的是实现对李韵的超车,可就在过桥时,她没留意,来不及刹车,就一头栽到了桥底下。整个车子都翻了,过往的同学笑笑而过,李韵关心地问了一下,听到小莫回答没事之后才骑车离开。小莫尴尬了,除了说没事还能说什么。
八年级的时候,李韵的父亲在工地上受了伤,需要住院一个多月。她的母亲就留在了医院,照顾她的父亲。而每个星期回家,李韵总是一个人,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必须学会照顾自己。一开始,她的外婆还会帮忙看家,后来去的就很少了。
其实,小莫和李韵说话还不多,毕竟李韵不怎么爱说话。可是,这次小莫主动提出要去陪李韵,李韵的母亲也担心女儿,就对小莫表示了感谢。陈翠想到李韵的成绩好,也不是个坏孩子,就放心让小莫每个星期去隔壁镇上住两天了。
住的环境是陌生的,吃的饭也是李韵做的,这让小莫很不舒服,不过是她主动提出的,就不能再多说什么。在闲暇里,她们一起做题,李韵能教小莫很多,小莫虽然也会不服气,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每次周一开学,小莫总要陪着李韵起很早,毕竟要骑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才能不迟到。
五点的太阳对小莫来说,基本是没见过的,她是一只小懒猪。露水还不舍得离开小草,弯弯曲曲的路却舍得颠簸。泥巴被晒成白色之后,比阴雨天少了百倍的温柔。
小莫这样颠簸了一个月,终于结束了。在这一个月的相处里,她和李韵成了好朋友,李韵也确实教会了她很多。
八年级的时候,听说孟杨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于是选择了和张伟分手,一场三年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
后来,李富强对班上的李梦情有独钟,也告了白。李梦的成绩不算好,得知李富强和她在一起之后,全年级都炸了锅一般。甚至流传了好几封他写的情书,毕竟成绩好,写出的东西也文绉绉的,不过感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禁羡慕。小莫记得有一段文字当时被发到网站上,她都不得不承认恋爱中的人都是诗人。
“ 我想问,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谁,执我之手,消我半世孤独; 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 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 谁,可明我意,使我此生无憾。我,执子之手,共你一世风霜; 我,吻子之眸,赠你一世深情。我,牵尔玉手, 收你此生所有; 我,抚尔秀颈,挡你此生风雨。
我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和你一起手牵手,欣赏路边的镜头,和你一.起肩并肩走过喧闹的街头,和你一起头靠头坐在电视机前的温柔,和你一起面对面对视彼此的眼眸,和你一-起眼瞪眼揭露对方的滑头,和你一起脚挨脚踏过高山与河流,和你一背对背品味爱情的细水长流。”
他和李梦的爱情不让别人过问,小莫和一些旁观者也期待不了什么。对于小莫来说,她向往的未来的爱情大概也是如此。不过当下,她没有多余的想法甚至留有一份期待。
小莫的英语老师任老师,是一名刚分配下来的年轻女教师。这样的老师是有耐心的,毕竟还没经历过什么,例如碰到些调皮捣蛋的坏学生。圣诞节那天,隔壁班的老师提醒她要小心,这种节日里学生喜欢玩花样。任老师教两个班,早自习在一个班,早上第一节课又在另一个班。
这天早上上早自习,任老师穿着一件长到脚踝的大棉袄,带着帽子,两只手拉着帽子打算进班。班里的灯还没开,难道是我来早了?带着疑问她开了门。在她进门的瞬间,灯打开了,门被关上了,学生们拿着喷彩对着任老师一个劲地喷,还洒些碎彩条。对于任老师来说,这是猝不及防的。下了早自习,看到任老师挂彩了,小莫她们都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有了经验,任老师知道第一节课小莫她们班肯定还要闹,就提前有了准备,打算晚点去班里。可是课代表直接去办公室喊了,看她的样子,也不至于闹得太过分,于是就跟着进班了。令她没想到的是,刚走到门口,还没进去,就被学生挂彩了。进了班之后,情景再现,不同的是,任老师被围攻的时间更长。虽然同学们都很开心,可小莫却看着难受,老师肯定很想走。这节课,上着上着就会突然闹一下,任老师也会捡起地上的彩条洒向同学们,有一种众乐乐的感觉。
后来听隔壁班的英语老师说,那天玩耍之后,任老师回去洗了头,因此还感冒了,可是头发上的彩条不容易清理,她索性直接剪掉了一截头发。听到这里,小莫对班里的同学多了一份指责。任老师多善良啊,她曾自费为家境贫困的学生买手套,围巾,自己的手却冻得红肿。可是,在愚人节,她还是被同学们当作愚弄的赌注,平时还被同学们不思进取的学习态度气哭过几次。
离开任老师,离开八年级之后,小莫升级了。九年级了,就要考虑报志愿读高中的事。李韵和李富强的成绩好,在参加县里的考试时,被县一高重点班提前录取了。李韵走的时候,小莫还在上课。透过窗户,看着李韵离开,小莫上课的心思都没了。在小莫的班里,也有很多成绩好的同学,只是报志愿担心落榜,都报了其他高中,都没选择县重点高中。可小莫不一样,她必须选择李韵在的学校。回到家后,她曾多次打电话给李韵,那里的学习,生活环境之类的问题。她们是约定好的,上同一所高中,然后上同一所大学。
如愿地,小莫考上了李韵在的高中。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李韵放弃了县重点高中,她在快开学的时候,转校了。这让小莫很难受,毕竟辛辛苦苦考上了这所高中,如果不是李韵,她肯定和班里的朋友一起去其他高中了。这样一来,在这所高中里,小莫是完完全全的一个人,她曾经在笔记本上写下“你还要让我咽下孤独。”
一个人的生活确实没什么,除了成绩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第一次考试结束后,同学们都很关注成绩单。这可是上万的学生,能拿到名次该是多么地了不起。小莫没有要好的朋友,只能在乎成绩。
“陈麟”,这个名字印在了小莫的脑海里,不仅是因为他成绩好,还因为他的文笔。
有次,语文老师让小莫去拿答题卡,发给同学们以便纠正。可是陈麟的答题卡发到了小莫的班里,念了好久没人认领。看了一下班级,小莫才知道有什么不对。下课期间,小莫要去还给陈麟,可俊逸的字体实在让小莫难以把眼光放在其他地方。哇,作文54哎,神人啊!小莫在路上读完陈麟的文章,才大步跑向陈麟的班级。
“同学,麻烦一下,把这张答题卡给陈麟,谢谢。”答题卡交给门口的同学后,小莫就离开了,课余时间可余不了多少够小莫磨蹭的。
这次成绩出来之后,小莫真的想好好拜会一下陈麟了。她不好意思直接去陈麟班里,刚好身边的同学有和陈麟是高中同学,她就拜托同学捎了一封信。
“亲爱的陈麟同学,
你肯定不认识我,我是上次还你答题卡的同学。我叫王小莫,非常希望能向你学习一些写作文的技巧。这次看到你的优异成绩,我拜师的愿望更加迫切了。如果你不肯教我也没关系,反正我很笨。
一(6)班王小莫敬上”
写完信,小莫知道希望渺茫,也就没在意。班里藏龙卧虎的人很多,会唱歌的,会跳舞的,还有会乐器的,可是小莫什么都不会。眼看就要元旦了,班里要出节目,而小莫那组也分到了一个。作为组成员,都要为这个节目出力的,可是,小莫能干什么呢?
“喂,小莫啊,你在那个学校还好吗?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啊。”安宁晚上九点打来了电话。
“额,没有。想我的话,你可以亲自来考察,先不说了,我们组最近要准备一个节目,我必须用课余时间想。改天再聊,拜拜。”还没等安宁说话,小莫就把电话挂了。
小莫的学校是半封闭的,一日三餐都可以在学校外面吃。中午太阳很大,同学们都是买完饭直接就回宿舍。在这种吃饭时间里,学生能把马路变成餐厅,车辆懂事的话会自动避开这个路段或者这个时间段。
陈麟看到了王小莫,自从上次看到小莫的信,他对小莫也有一份好奇,他认为,即使不用认识,总有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的礼貌。于是,在一次体育课上,他去看了一眼小莫,用他的话说,也就那样。现在的小莫,手里提着两份面,还是用塑料袋装的,看着都害怕,万一漏了掉了,后果不堪设想。陈麟只是看了一下她的狼狈模样,就跟着自己的同学买饭去了。
这天晚自习放学,小莫回到寝室,渴得实在难受,就喊上室友楚小蝶,要一起下楼打水。楚小蝶是小莫在开学一个多月后交的朋友,其实对于小莫来说,算是同伴,好同学,朋友,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在水房里排了好长的队,楚小蝶终于看到小莫从人群里提着水壶出来了。可是小莫想着,水这么热,回去肯定没法喝。于是,她就顺道拐到了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出来了。
楚小蝶玩弄着手机,却忘记了小莫还在提着热水瓶。陈麟班上的一个混混,赵阳,也刚从小卖部拿了两瓶啤酒出来,和他的狐朋狗友吹嘘着他老爹多有钱,他在学校后面的拐角处打人多随意。小莫出来的早,就走在了他们前面。不过他们的声音实在大,小莫只觉得刺耳。但凡不是美好的声音,无缘无故被塞进耳朵里,任谁都不想让它再进到脑子里。
如果是你面对一件事,你愿意简单化还是复杂化?应该是没有人愿意选择后者的吧。就像小莫,一只手拿着矿泉水,一只手拿着热水瓶,实在是渴。于是她就直接把水瓶丢了,用这只手拧瓶盖,额......,在听到“爆炸声”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貌似干了一件蠢事。旁边的楚小蝶收了手机,连忙询问小莫有没有烫到。由于生理的非条件反射,她躲的很及时,没伤到哪里。实在是太尴尬了,来往的同学有很多,也不知道看到没有。
可是,赵阳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还故意走上前,一副痞子模样般哂笑道,
“哎呦,这不是一(6)班的王小莫嘛,这么笨,还想追陈麟呢,想什么呢?”
小莫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赵阳,低头收拾东西,弄干净后就拉着楚小蝶离开了。她不知道为什么那封信会被别人看到,也不知道赵阳为什么说自己要追陈麟。小莫认为,想去请教学习,不该被这样开玩笑。
回到寝室,小莫和楚小蝶商量了一下元旦晚会的节目,她们认为自己能表演的,也就只有诗朗诵了,这样好像也简单一些。钻进被窝里,整个寝室就只有小莫的被窝是有光亮的,她不知道朗诵哪种诗。她甚至不懂诗歌朗诵的技巧,也不清楚自己适合什么,不得已,才趁着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在网上查阅资料。
爱国的?思乡的?亲情?爱情?友情?还有什么语气,气息,音量......
看着看着,她感觉梦里的天使在呼唤她,......呼唤她......,不多久被窝里没了光亮。只剩下外面的月亮,若天使一般看着这群可爱模样。
小莫的组员都是女生,经过商议,她们选择了爱情诗,四个人分节朗诵,内容是林徽因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排练了大概一个多星期,小莫她们才有点信心,看来诗朗诵确实是比较简单的。小莫偶尔还会认为,林微因可以把爱情写得这样美,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有这么美呢?还是写的都是抽象的,或者假的都是美的。如果把背叛的友情放进里面,还可以唯美吗?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
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
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你是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
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
柔嫩喜悦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在朗诵的时候,陈麟站在小莫班级的门口,看着,却不得不想些什么。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他为了躲赵阳那些人,赵阳非拿他和王小莫说事,他认为这未免太过无聊,于是从班里跑了出来,有些热闹,自己并不需要参与。
“喂!陈麟进来啊!”陈麟的老同学看到他站在门口,就嚷了起来。
小莫看了一眼窗外,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和他对视了一眼,便离开了。
他不想否认,眼前的王小莫的确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过该躲避的他也不愿选择面对。要知道如果真能得到一些东西,那就必须失去些什么,而他,最不愿失去的是一份赌注,全家人的赌注。
陈麟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小就成绩优异。小学初中也不是没有女生钦慕,只是他不屑理会。毕竟在没有真正能把爱情的概念定位得准确一点之前,他甚至不愿冒险。小的时候不懂事,每次收到女生的情书,他会直接交给老师,结果便是一番批评教育。初中的时候懂点事,怕坏了女生面子,也就在私底下拒绝,女生流眼泪也不关他的事。
他的家里不算富裕,倒也没有太贫苦,至少好过山沟沟里的百姓。可是,自从前年除夕母亲出了一场车祸,轧断了腿,家里的条件就差了很多。肇事司机当时就跑了,警察查了监控,竟查出了套牌车,到最后也没个准信。没有办法,只能把家里的积蓄拿出一部分,母亲的截肢手术才完成。全家就指望着陈麟能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等有出息了,家里人也能沾沾光。
期末考试的时候,由于学校的文理分班,特地按照文理志愿分了考场。小莫和楚小蝶都选了文,陈麟选了理,于是考场离得远,整理宿舍东西离开的时间也有所不同。一考完试,陈翠就来学校接小莫,这个时候,学校门口停满了车,陈翠还是大包小包地把小莫的东西提了出来,放进了小莫大伯的三轮车里。坐在车里等陈翠的时候,小莫看到陈麟一个人背着书包,提着编制袋,上了公交车。“男孩子就是没女生麻烦,不过,他家里人真该来接他。”小莫心里想。
冬日里,白雪辞了劲草,爆竹辞了旧岁。带着人们美好祝愿的孔明灯飞上了天空,半夜里不停的烟花将夜空染上了通红色。热闹过后,寂静打算在冬日做最后的停留......
后来,在一开学,小莫就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上满满的文字,小莫看信的时候简直就是就像是在看辅导资料。不过看到陈麟的署名后,她却莫名地窃喜,或许“陈老师”真该教些自己什么了。
文理分班后,小莫的教室就离陈麟更远了,是两座完全不同的教学楼。小莫学校的三个年级的理科班在学校的东南角,属两座楼。而文科生相对较少,还有一部分艺术生,就都在一座楼,这座楼和理科教学楼中间还隔了一段距离。所以小莫不怎么会去主动找所谓的“陈老师”,而且她也不敢去,至于她害怕什么,也只有她自己能解释了,或许是羞涩,或许是自卑,又或许怕的是别人,都不一定呢。
那封信之后,小莫和陈麟没了交集,双方都在乎的是学业,双方都害怕的是主动,双方都期待的是时间。每次成绩单贴出来,小莫走到理科排行榜,仰视自己愿意看到的名字。陈麟却在女生都散去之后,在文科榜单前傻笑“笨蛋”。
高三报考志愿的时候,小莫和楚小蝶报了同一所大学,华汉大学。而陈麟听了家里人的意思,报考了景昌理工大学,学校所在的市区有些亲戚居住,也能方便照顾。
只要不出国,距离也只是一张火车票而已。有的时候,不是火车票太昂贵,而是感情太廉价;也有些时候,火车票太朴实,而感情华丽得虚伪。
楚小蝶和她的异地恋男友在大学的上半学期就分了手。这个男友还是高三同学,不知道抽哪门子风,高考结束后直接跟楚小蝶告了白。楚小蝶当时看到他的表白信,惊讶得紧。男生说希望能和她在一起,以后会真心真意对她。楚小蝶感动了,尽管平时没和这个男生聊很多,对他印象倒是不错的。于是也就接受了男生的表白。可是大学上了半年,男孩只去看过楚小蝶一次,仅有的一张火车票也丢了。后来他说有了喜欢的女孩,也希望她能好自为之,大家和平分手。那天晚上,楚小蝶喝了很多酒,小莫就在旁边安慰着,却抵不了楚小蝶的一句责骂声。
陈麟给小莫寄了好几封信,写信在这个年代里显得格格不入,可陈麟却喜欢这样。一来一往,小莫的信匣子都塞满了,而她十分确定,自己的“陈老师”已经退休了。后来的信里,没有教材里的语言,却是一篇篇的关于爱情的优美文字。
有了清闲的时候,“陈老师”会坐火车去看小莫,两个人坐在学校的长椅上,聊了很多。小莫学的是汉语言文学,学校的图书馆里有很多文学类书籍。西方出现红晕之后,小莫就带着陈麟去图书馆,小莫喜欢看仓央嘉措的诗,而陈麟却拿着林徽因的诗集。
“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喜乐平安”
夕阳落下后,夜晚匆匆赶来,生怕夜里的清风被夕阳带进山里。陈麟不会待很久,他必须坐夜车赶回去,所谓的清闲却也只有一天的功夫。
之后的“一天”有很多,陈麟攒了一匣子的车票,还有一匣子的信。
小莫有的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和“陈老师”在一起了,不过是谁追的谁?或者这个过程有“追”吗?陈麟会像小蝶的男朋友一样吗?以前谈恋爱时间最久的就是张伟了,她和孟杨在一起了三年,可是最后还是孟杨先离开了。她对这段感情始终无法坚定,总感觉自己得了奢侈的东西,就要付出一些代价,或许到最后眼泪都只是没有味道的水。
每次过年回老家,陈麟总是坐上一列火车先去找小莫,然后又和小莫一起坐上另一列火车。他们住得不远,家里人也都知道他们的事,陈麟的爸爸说小莫是个好女孩,陈翠也欣赏陈麟,说他出息。年后的几天里,两个人互相串门,还故作拜年的样子,陈翠笑着说两个孩子还真稚气。
偶尔去镇上的面馆里,陈麟会让老板拿两瓶啤酒,小莫是不怎么喝酒的,可是拗不过陈麟,只能小酌一两杯。小莫用小点的杯子,陈麟用稍微大点的杯子。
“小莫,喝不喝交杯酒?”陈麟倒好酒后问道。
“喝可以,不要交杯,人好多。”
“没事,你就喝一口,行吧?”
小莫勉为其难又略带笑意地端起了酒杯,刚喝完一口,就打算把酒杯放下。
“你不知道交杯酒都是一饮而尽吗?你文史是怎么学的。”小莫没有反驳,虽然刚刚陈麟骗了自己,不过怎么没有被骗的难过?于是,她继续把酒喝完了。
学校的社团小莫加了很多,课下也特地去学了古筝。在学校的文艺表演上,小莫穿着汉服,与背景相得益彰,一曲高山流水沁人心脾。空闲的时候,她喜欢在湖边读李清照的词,在图书馆里看仓央嘉措的诗,穿上汉服都想模仿古人的样子。或许她是平行时空里正在穿越的一粒尘埃,不小心飘错了地方,穿越错了时代。
大学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小莫成长得成熟了,陈麟也稳重很多。车票依然在堆积,信的匣子换了一个又一个。
之后,小莫去了市里的一家杂志社实习,三个月后转正。小莫也就没再想过去别的地方,起码写东西是一件体面且有趣的事。陈麟还在继续学习,他想在研究生的路上走几年,不过,他没有留在原来的城市,去了一个需要坐两天火车才可以到的城市。
很多时候都不想承认时间可以淡化记忆,快要忘记一个人的时候,再看看照片回忆模样,打个电话听听声音,看看日记想想过去,关时间什么事?
陈麟还是会经常写信,信的内容仍然是自己的学习生活和对小莫的牵挂。小莫也会很快回复,内容一直是自己的工作和对陈麟的想念。可是,火车票积累得少了,再后来,信的内容都只剩下了前半部分......
今年过年,陈麟依然坐了两列火车,只不过都只是一个人的火车,从这一列到另一列,没有为谁的刻意停留。
外面的爆竹声消停了很多,小莫躺在床上看着手机,翻着照片,听以前的录音,翻看日记,静着,也就困倦了。
“小莫,咋不见陈麟来啊,最近都没看见他。他今年是回来过年了吧?”陈翠嗑着瓜子,视线离开了电视机两秒钟问道。
“嗯,回来了。我也没见他,不知道他干嘛了。”说完小莫就闭上了眼,耳朵里传来春晚的开场白。
小兵在隔壁房间打游戏,王阿亮吼了他几句,要他小声点,又回头把目光移到了电视机上。
陈麟在手机上打了很长的字,到最后,却把所有的犹豫放进了草稿箱。
过完年,小莫随着陈翠走亲访友,时常能听到介绍对象的事,最终,又在一片笑语祝福声中不了了之。
一个月后,小莫回到了杂志社,陈麟也回到了学校。这年四月,陈麟收到了小莫的包裹,这是小莫第一次给他寄东西。陈麟回到宿舍,打开了包裹。这是一本书,林徽因的诗集,书的封面已然不再崭新,从侧面看纸张已有破损。陈麟翻到《你是人间的四月天》,诗的下面留了一行字,
“我在平行时空里回到认识你以前,没有对彼此的想念。”
合上了书,陈麟把它放在了匣子下面,莫名神伤。
“今天晚上我请客,学校门口时光面馆见!二锅头给你们,啤的交给我。”他笑着说,仿佛洒脱,却不是洒脱。
放弃这段感情,是时间的旨意。和她们不一样,小莫和陈麟都没做错,可是终究有一方要先放手。那天晚上,小莫在火车站站口处,哭了很久......
两年后,楚小蝶找到了小莫所在的杂志社。岁月将她雕琢得愈发美丽,隐隐透出一种气质,却不再是当初的责骂泼妇。
她拿出一张纸条,说是在日记里看到的,至于为什么会夹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她也不清楚。
“本来已经把旧书卖掉了,可日记本却不舍得丢,前天整理旧物时发现了这张纸条。看着像是陈麟给你写的,就拿来了。”
“亲爱的王小莫同学,
陈麟才疏学浅,写作技巧更是谈不上,不敢教授同学。不过很感谢你对陈麟的看重,我会尽力去帮你的,可以的话,我很高兴能和你成为朋友。
陈麟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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