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三)

哥哥走后，弟弟便承担起了照顾两个家庭的责任，随着年岁增加，弟弟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两家的父母希望弟弟跟哥哥的亲生妹妹结秦晋之好，这样两家就顺理成章可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了，弟弟自然不会反对，他从小就擅于照顾妹妹，妹妹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就在弟弟18岁的时候，两家结亲了，宴请了村子里的所有人，说是宴请倒也不如说是全村人一起出物出力帮他们办了这场酒筵。婚后两家的矮墙也彻底清除了，年轻夫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过着琴瑟和鸣的日子，长辈们也和和气气，一家人其乐融融，唯一的缺憾就是哥哥不在，也不知道在外面过的怎么样。夏季雨水本来就多，这天雨一直没听过，自然也不能出门干活，夫妻俩在家闲聊，自然也聊到了哥哥，妻子说她以为当初丈夫会跟着哥哥一起出门呢，后来听说丈夫不会去的时候，好生开心，顺道就问了丈夫当初为什么没离开。丈夫边编着箩筐边说道他当初进学堂学习的时候，听先生讲多了官场的事迹，本身就不喜欢当官，其次对先生教的东西没信心，也对自己没信心能干出一番事业，再者总要有个人要照顾家里的，既然哥哥打定主意要出去闯荡，那自己就留在家里也未尝不可。听罢丈夫的一番话，妻子更是对丈夫心生怜爱，从来不知道丈夫有这么多心事没说，心里暗想以后一定要多跟丈夫聊天，对他更好一些。转眼已经成亲两年了，日子也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没有一丝波澜，唯一的波澜便是已经成亲两年了，但是也不见妻子的肚子有动静，这不免让婆婆有些许微言，但是每次丈夫都能圆回去，也就罢了。

在京城的哥哥自然是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弟弟已经成亲了，离开饭庄的这两年在街上摆过摊替人写过书信，依旧参加了各种考试，但是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无力感也使得他渐渐意识到自己的目标终究是黄粱一梦，每天靠着干点零活糊口，每逢过节的时候更是加深了他回家的念头，但是想到自己这几年一事无成，自尊心作祟，回家的念头也就打消了。这些年不是没有喜欢的姑娘，但是即便对方是普通人家的女孩，人家父母也看不上一个孤身一人的穷小子，只得作罢。就在他混沌度日的时候，传来一个消息，说是京城里有一家员外郎娶了多房小妾，依旧没有生出儿子来，膝下只有3个女儿，如今员外郎年纪大了，也不指望能生出儿子来了，只想着招上门女婿，待他日生下儿子继承家业，招上门女婿的条件倒也不苛刻，只需生的俊秀（基因要好），孤身一人（方便控制），能识文断字（要跟小姐有的聊），当然最重要的是跟自己女儿的八字要和，也不克老丈人。在哥哥的认知里，读书人是断断不能入赘的，有辱斯文，但是连续的挫折、目前的穷困生活以及对那个梦莫名的相信以及执着，让他动了入赘的念头，在良久的心理建设之后，哥哥决定去试试。

既已决定去试试，哥哥便去了员外府，一番简单的盘查之后，就让哥哥写了八字留下，回家等待合八字的结果。走出员外府的时候哥哥心里慌张了起来，因为刚才员外盘查哥哥的家世时，哥哥说谎了，他说他本是读书人家的孩子，但是家里招了灾，饿死了一家老小，只有他活了下来，哥哥说谎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想着能早点入赘员外家。但毕竟是第一次说谎，多少有点紧张，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没过几天便传来了消息，说是可以入赘了，他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过去员外府等着拜堂成亲。顺理成章地哥哥成亲了，所幸的是，员外千金是真正的闺阁小姐，知书达理，倒也算是一桩不错的姻缘，日子也这样过了下去，除了平时要看别人的白眼，日子倒也平顺，很快小姐怀孕了，怀胎十月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员外高兴坏了，开棚施粥、寺庙布施样样少不了，员外对哥哥也是越看越顺眼。哥哥在员外府的日子过的不错，自然又是想起了家里，因为之前说家里都没人了，也对家人愈发的愧疚，再加上现在手里有了点钱，就更想回家看看了。他不知道的是村里也发生了变化，新上任的知府无意间知道了幸福村山里有丰富的矿产，便上报朝廷要给幸福村修桥，一方面是方便矿产出山，另一方面也是利民的好事，朝廷自然是拨款同意，就这样幸福村的桥就修了起来，整整修了两年，一条不算宽阔的桥修了起来，幸福村的人民也因为意外发现的矿产富裕了许多。这时候家里人想起了已经离家6年的哥哥，思念这种东西，一起唤起便无法抑制，尤其是老人，弟弟便决定自己去京城找哥哥，找得到最好，找不到的话便回来骗父母说哥哥过的很好，不必太过思念。不日，弟弟便动身出发去找哥哥了，弟弟是坐马车去的京城，用的时间自然是比哥哥要短，赶在七夕前弟弟便到了京城，京城的繁华自然也晃了弟弟的眼睛，但麻烦的是偌大个京城怎么找哥哥呢，毫无头绪，只能先住下来打听打听，弟弟便先住在了客栈，客栈伙计跟弟弟说明天是七夕节，傍晚会有放花灯活动，人肯定是找不到了，因为到处是人，但是可以看看京城的花灯活动也不为一件乐事。听罢伙计的话，弟弟更沮丧了，但也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次日，街上果真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弟弟在街上闲逛，边走边思考该如何找哥哥，走着走着边走到员外府门外，好巧不巧，他看到了一个人，虽然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赫然就是哥哥呀。他开心地叫着小时候叫哥哥的昵称，哥哥听到后也高兴坏了，他忘记了他周围的员外、妻子以及刚满一岁的儿子，冲向了弟弟，兄弟俩激动地拥抱着，述说这彼此的想念。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员外阴沉的脸以及妻子担忧的神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大麻烦了。他决定坦白，他以为他都有孩子了，员外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原谅他，接受他，以后自己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去见家里人了。但是现实中没有那么多我以为、他以为、你以为，只有手握权利的人的以为，结局自然便是员外不能接受哥哥的欺骗、也不能接受哥哥的家人、更重要的是已经有儿子了，不再需要一个欺骗了自己的人，任凭自己女儿怎么哀求，员外还是坚持要把哥哥赶走。弟弟看到哥哥如今的处境便明白了哥哥这些年的苦楚，同时自己的到来又给哥哥惹了这么多的麻烦，更是心疼哥哥。员外是不可能接受哥哥了，当初成亲的时候哥哥可是签了契约的，如今这个局势，哥哥只能离开员外府了，只是可惜了孩子及妻子。哥哥虽然想到了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事到临头了才发现原来还是这么难过。看到哥哥这个样子，弟弟便决定带哥哥回家，哥哥也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后发现原来诺大个京城一直没有他的立身之地，心灰意冷之下跟着弟弟回家了，终究也没感受到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的花灯节。

回家的路上弟弟陆续跟哥哥说了这些年家里的变化，以及他成亲了、村里修桥了之类的事情。听到这些哥哥虽然看着是开心的，但是弟弟明显能感受到哥哥的落寞，哥哥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积极、乐观、傲气的哥哥了。终于在入秋的时候，弟弟带着哥哥回家了，虽然听弟弟讲了修桥的事情，但真正看到桥的时候，才豁然发现自己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梦里想了无数次的家，一路回家之后，自然是哭声一片，但这是喜悦的哭泣，是思念的倾诉，也是团圆的号角。哥哥在外面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告诉家里人的，在幸福村里只有天知地知兄弟俩知。但是家人们也明显能感受到哥哥的变化，感觉清冷了很多，不像是以前那个话多的哥哥了，自然也就知道了哥哥这些年在外面没少吃苦，又是一阵心疼。在家待了几天后，哥哥的心情开阔了许多，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不再执着于成就、功名这些虚渺的东西，想到以前装牛角尖的自己便觉得傻的可以，同时也觉得自己把书读迂腐了，便重新修建了学堂，立志这辈子要好好教书育人，真正意义上的教书育人，家里人自然是开心的。只是令家里人发愁的是哥哥立志一辈子不娶，而弟弟呢成亲这么年了一直没有所出，难道是要让他们绝后吗，殊不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家里人便一直张罗着给儿媳妇吃各种补药，希望能有一儿半女。。。。。。

注：取名为路的原因如下：一、是因为幸福村没路所以哥哥更向往外面的世界，才引出了下面的故事；二、路也揭示着哥哥和弟弟选择的不同的人生之路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