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变得这样悲观。
我时常问自己：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考虑这样的问题，也不知道最后他们得到了怎样的结论。但是我想，既然具有完善的思维能力是人之所以有别于其他动物的一个重要特点，人生的终极问题总是要考虑的吧。可惜我从来没有过答案，而且，我想，大概也一定不会有答案了吧。
可是问题并不在此，而在于一些关于“意义”本身的讨论。
还记得很久之前，曾经在知乎上看到一个问题，具体是怎么说的我大概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主要意思是说有什么科学理论改变了你的价值观。里面有人讲到热力学定律，讲到热寂说，我们可以预知毁灭的未来，那我们现在的所做所为有何意义呢？难道真的只是为宇宙的熵增过程“尽那么一份力”吗？当我跟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谈起这个问题，他说出了一句不久之前我才真正理解的一句话：“意义是人类自己定义的，从终极物理规律来讨论意义，也许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直到不久之前，我才知道，这句话是我反驳不了的。
“意义”这个词，基于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不同的人，有着不一样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则其对“意义”的理解也不同。也就是说，从绝对客观的角度看人生的“意义”，这是做不到的。科学会告诉我们对错，但是，在人类的世界里利弊也许远远比对错更加重要，这就是“意义”这个词对人类的影响。
一个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是怎样形成的呢？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自然不可能仅仅依靠实践活动建立一个完整的世界观，因此一个人的世界观中有相当大的部分来自于他生活的环境或者他所生活的社会的主流世界观。就好比说在当代中国，无神论者的比例远远大于西方世界，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中国的主流世界观是唯物主义的。人类对意义的定义就是建立在这样大部分并不是来自于自身实践的世界观上的，那么一个推论就是，一个人对于意义的定义究竟是自己的还是他所处在的社会的？再进一步，假如人类社会从头到尾只是一个骗局呢？想想真是可怕，所以每每想到这里，我总会劝说自己，为何有如此危险的想法呢？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一个重要特点是”社会性“，没有了社会性，人还会是人吗？多么矛盾的世界啊！
引申开去，更可怕的是，事实上，人类连什么是真理都搞不明白。
分辨一个事实并不是真理的标准有两类，一类称为“真理符合论”，另一类则称为“真理连贯论“。所谓真理符合论，就是说如果一个论断与客观事实相符合，则认为这个论断是真理；真理连贯论则是指，如果一个论断与人们的世界观相连贯，没有冲突，则认为这个论断是真理。前者体现了唯物主义的一元论真理观，后者则更像是唯心主义的真理观。显然，我们更倾向于认同前者对于真理的定义。然而，事实情况是，在真理被定义之前，我们无法判断一个论断是不是与客观现实相符合——我们需要一个绝对正确的起点，这样就陷入了循环论证的泥潭。换句话说，我们并不知道什么是绝对正确的，可能人类的所有科学理论都是错的。幸而，即使我们当前的科学理论并不是绝对正确的，但是我们确实在一步一步逼近正确的理论。与之相对应的，就是人们对一门学科的态度的改变：当一门学科刚刚出现，人们往往会用工具主义的态度看待它——只要可以做出合理的预测即可，至于模型是经验的、数学的或者物理的并不是那么重要；然而，随着人们对这一学科研究的深入，自然而然的就会希望去从内在机制上理解它的根本问题，因而就会用现实主义的态度看待这一学科。
关于真理说了这一通，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们没有足够的理由去相信我们对于对错、优劣的评价是合理的。关于“意义”这个词，也是一样的，对于很多很多的问题，我们的回答只能是不知道。当然，我并不持不可知论的观点，我坚信这个世界是可以被人类认知的，但是也许我们只能逼近真理，而永远不可能到达。
突然联想到最近看的一本科幻小说《球状闪电》，丁仪对陈博士说：
“从物理学角度看，生命这种物质运动形式，与其他的物质运动相比并没有更高的含义，从生命中你找不到新的物理规律，所以从我的角度看，一个人的死与一块冰的消融并没有本质的区别。陈博士，你这人有时候想得太多，你应该学会从宇宙终极规律的角度看待生活，这样过得就舒服多了。”
我想，这大概只是回避了人生意义的问题，并没有本质上做出回应。
之前我一直对成功学这种东西嗤之以鼻，现在想来，也许，在某些情况下，它确实有存在的价值，至少它可以为很多人找到一个起码看起来还不错，并且包含了主流价值观下人生意义的目标。
虽然也许并不会有什么令人满意的结论，但是人生的终极问题，我依旧会思考下去，我不想稀里糊涂地度过自己的一生。也许日后我也会妥协，也许真的就如同小说里陈博士的父亲所说的那样，“美妙人生的关键在于你能迷上什么东西”，意义这个东西，本身就没有我们所想象的那样重要吧。
想写这些东西很长时间了，说实话，看起来写得并不让自己满意。写了这许多，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实质内容，重点还是在吐槽，且看起来有些过于悲观。我不是专门学习哲学的，甚至也没有花太多的功夫研读过专门的哲学书籍，以上的内容完全是自己凭空的想象，大概里面不恰当甚至错误的内容也会有不少。但是我还是想写出来，毕竟对于我，想要找一个可以谈一谈这些问题的人，也是个难题。趁着暑假休息写一写，就权当记录一下自己的想法，也算是自娱自乐吧。
2017年8月16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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