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下午开始,天就阴沉着,郑乾不停地看天,灰蒙蒙的云在灰蒙蒙的天空及及而行,像是赶赴一场盛大的聚会。
郑乾从昨天下午就开始等。等什么?等雨,一场罕见的暴风骤雨。
昨天下午同事就已经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他们讨论什么,郑乾没听清楚,一开始,他并无意闲聊,模模糊糊地也只听到了雨。而且行政小姑娘在微信群里说,周六过来装空调需要留人,一个小伙子就立马抱怨,周六下雨,为什么不能改在周日。又是雨,两者有意地印证,郑乾就意识到,那第一定是一场暴风骤雨,才会引起大家的热烈的讨论。
晚上下班,郑乾果然再次证实了,他收到了短信,预警最近两天的暴雨,从晚上一直持续到第二天。虽然经历不少暴雨,印象深的是在大学期间的那场突入起来的暴雨,整个城市忽然灌进来的雨水,当郑乾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路上已经全是塞满的公交车和小轿车,路已经看不见了,水没过膝盖。郑乾跟着几个人从公交上下来,走了十公里从南边走回自己的北边的宿舍,从南往北穿行了整个城市。排水沟里像塞满了千军万马,泥浆混着树杈汹涌向前,抵着桥底,几乎一下就能再跳到桥上来。郑乾一方面感叹洪水的雄浑,又一方面觉得这就像一场聚会,车和车在路上碰着头,人和人伞接着伞小心试探,在家里的人挤在窗口看亮起一串的红色尾灯,和孤独无助的红绿灯从红变绿,又从绿变黄,警察挽着裤脚不停挥舞着红蓝的荧光棒,吹着哨子......
郑乾很期待这场雨的到来,从昨天晚上开始。
当他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密密厚厚的云在头顶集聚,下压,空气中被压出丝丝的声响。没有一点风,却带着水的气息,好像就差人用手戳一戳,天就漏了。路边的树叶都低垂着,一行行一排排的槐树立在马路两边,与路灯一样站的笔直,但都低垂着,它们小心的抬着头看着天,在等待。旁边工地上,传来砰砰地闷响,电焊是不是冒出金黄的火花,滋啦啦,他们一定在加固钢铁的龙骨,不久一场暴风骤雨就要来临。周围安静的可怕,所有的建筑,树木都肃穆无比,他们拭目以待,又神情凝重,如临大敌。
郑乾孤独地在路上疾走,跟着云层,赶路,云在赶着下雨,郑乾在赶着回家。云层中忽然闪亮了一下,那道闪电深埋在里面,只有微弱的光,过了好大一会,从远远的头顶才传来低沉的隆隆地闷响,老天爷在发出警告,意思是说,快点回家,雨就要来了。
郑乾捏了捏后背的背包,还有伞在,只要有伞,郑乾就安心了一些,至少不会被淋个透心凉。但是这也难说,那云是这么厚,那雷声是如此高远,里面一定蕴藏了太平洋、大西洋甚至印度洋的所有水,就在一阵惊雷过后,齐刷刷地汹涌而下,荡涤天地,那种情况下,这么大的雨,小小的伞一定会抵挡不住雄浑的撞击,最后爆裂开也说不准,而被雨水浇灌的威胁,让郑乾几乎小跑起来。
还好,他使幸运的,在一脚跳进楼道的瞬间,外面踩霹雳砰砰落下几颗雨点。郑乾一口气跑回家,钻进被窝里,他把辈子拽到脖子,两手抱在胸前,看着窗口的闪电一阵阵划过,然后是滚滚的雷声,还未听得雨水激烈地啪嗒窗户,他就已经沉沉地睡着了。在雨夜,没有比躲进被窝里更让人安定了。
一睁眼,天仍是灰蒙蒙的,只是云层似乎飘的高远了一些,隐隐还有昏黄的微光,他看到小区地面仍是灰色的,没有水迹,昨晚的雨没到。那今天一定会到的吧,爽约是不礼貌的行为。
郑乾仍然时不时从工位上抬起头,看看天,云的颜色渐渐变淡,不像赶路一样着急,倒想散步起来,也许天空也塞车,如果它们有尾灯,那天空一定是红莹莹的一片了。风不小,把遮阳帘吹得鼓胀起来,像吃饱喝足的风帆,也许他在说,风起了,看风起了,等云兄到齐了,我们大干一场,下个天昏地暗。
郑乾是这么想的,所以就一直这么等。
对面的几个人露出蔑视的微笑,疑惑变成了嘲笑,说好的雨呢?到底还来不来?
郑乾不理他们,但是他也隐隐担忧,因为远远的天边又一片浅红和暗黄,似乎太阳在追赶他们,这场聚会似乎被下了禁令,没有给报备,所以那些匆匆赶来的云,就要悻悻地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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