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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履不停】是枝裕和

【步履不停】是枝裕和

作者: 鱼板番茄 | 来源:发表于2021-12-25 18:16 被阅读0次

>> 人生总会犯下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无法挽回的过错。

>> “不过如今某人也没工作了哦。”

她嘲笑似的加了这么一句。那真的是很残酷的一句话。自从父亲不得不停止工作之后,这家里的权力关系似乎完全逆转了。问题是父亲并没有老到可以接受这件事,也没有那样的包容心。然而母亲又很缺乏温柔。我不知道这对夫妻之间到底是从何时,在哪里开始出错的。

>> 这时,由香里突然从旁边抢走我的手机,维持着她原本的笑容,将我的手机放在她另一侧的榻榻米上。我像是个挨骂的小孩,很不好意思地偷看坐在前面的淳史。

>> 有一条小溪从道路下方穿过,道路两侧的溪水在下雨时会水位高涨,漫到人行道上来。我们总喜欢背着书包穿着雨鞋,故意在桥上踏着水玩,现在想起来真是危险。就在经过那座桥的时候,母亲突然哼起歌来。正是那首《蓝色灯光的横滨》。母亲的凉鞋踩着柏油路,在那脚步声的伴奏下,她的歌声显得特别哀伤。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我那时完全不敢吭声,只是静静看着她哼歌的背影,走在离她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我现在很想知道,母亲当时是用什么表情哼这首歌的。但留在我记忆里的,只有那歌声、凉鞋的脚步声,以及她白色的小腿。

>> 随后我说了句“太过分了”。与其说是对母亲的责难,更像是在叹息。

>> 她自己可能还没发现,她的悲伤已经随着时间发酵、腐烂,成了连亲人都无法认同的样貌。

>> 我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发出“呜哇”的一声。

>> “喂,不把头擦干会感冒的。”

我把浴巾盖到他头上用力地搓揉。浴巾包覆了他整个上半身。隔着浴巾触到的肩膀和背是这么的脆弱,仿佛用力一捏就会碎掉似的。

>> 在房间角落飞舞的蝴蝶,轻轻划过母亲伸出来的指尖,改变轨道,从起居室的日光灯下飞过。那一瞬间,蝴蝶的翅膀亮起鲜艳的黄色光芒。然后蝴蝶摇摇晃晃地飞过茶几上方,停在佛龛前大哥遗照的相框上面,收起翅膀休息。我像是目睹奇迹似的,一股说不上来的奇妙感情涌上心头。

>> 蝴蝶像是调整呼吸似的微微摇摆着翅膀。

>> 察觉到这件事的父亲看了我一眼,像是拒绝怜悯似的撇开视线笑了一下。

>> 这一天发生的这些连事件都称不上的小事,直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因为正是在这一天,我第一次感觉到父母不可能永远都像以前一样。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即便我眼看着父母年华老去,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我只能不知所措地远远看着同样不知所措的父母。而第二天,我甚至忘记了这些事件,仍对他们的存在感到厌烦,然后马上回到了属于我自己的、与他们毫不相干的日常生活。双亲会老,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会死,多半也是无可奈何的。但是,没能与他们的衰老或死亡发生一点联系这件事,对我来说如鲠在喉。

>> 我从餐橱拿出杯子倒了水喝。厨房桌上那朵粉红色的百日红在黑暗中显得很亮眼。

>> 中学的后方有一间大房子,房子的大门旁有一棵百日红的树枝长到外面来,花朵一直垂到路边。

>> 我助跑,用力跳起,确确实实感觉到触碰到了花朵,然后落地。我这才发现一枝百日红的花叶握在我手里。

>> 我忐忑不安地把握在手里的粉红色百日红送给了厨房里的母亲。

“该不会是偷摘的吧?”

>> 现在我眼前的这朵百日红和当时同样的鲜艳漂亮。也只有那个美,是和三十年前一样的。除此之外的一切,几乎都不留任何痕迹地改变了样貌。

>> 淳史跑出去一段后停下,回头。我还无法对着那样的淳史挥手或微笑。但我以一种能体现出我心中快乐的方式,迈着轻盈的步伐朝他走去,偶尔望向蓝天做个深呼吸。

>> 淳史两步并一步地一口气冲下阶梯,然后在底部翻着路边的叶子,或用木棒戳水沟里的石头等我们。

>> 浪果然很高。这里是禁止游泳的区域,所以只有几个人在钓鱼,就算是夏天也很少人来。天上的云以很快的速度被吹向山头。父亲用双手撑在拐杖上,威武地站着。我从他背后慢慢接近,蹲在父亲旁边看着海。我想说点什么,但找不到话题。

>> “喏。”母亲把手伸得离我更近。我把自己的手藏到了背后。

“为什么要握啊?”

“为了什么都好啊。”

>> 车突然猛烈地震颤了一下,随后加快速度奔驰了起来。窗外向后飞逝的海,倒映着天空平稳的蓝色。

>> 当时父亲盘坐在起居室的榻榻米上,我则坐在他腿上,两人一起看着电视的棒球转播。在我的脸旁边就是父亲的下巴。那没刮干净的胡子有时会刺痛我的脸颊。

“很痛的。”

每当我这么说,父亲就故意用他的下巴蹭我的脸。


小说中提及的常识

二世带住宅有别于两代同堂,意指在同一栋房子内,分成上下或左右两个单位,两个入口。让亲子两代可以在同一建筑中过着互相独立的生活。二世带住宅是日本近年来流行的居住方式。

>> 二世带住宅


日本人在家中对着佛龛祭拜时,会先敲一声铃,算是跟过世的家人打招呼。

>> 敲了铃


即日式房间。日本住宅通常同时具备日式和西式两种房间,有榻榻米的日式房间常用作客厅。

>> 和室


日本的外卖寿司套餐一般以“最特上”“特上”“上”来区分等级,“上”是较便宜的。

>> 上


从明治时代开始,日本人常在传统的日式房子中,盖一间或几间西洋式的房间,摆些钢琴、留声机、撞球台和洋酒柜等西式的东西,称之为洋室。

>> 洋室


日本人习惯以能铺下的榻榻米的数量来表示房间大小,一张榻榻米约1.6562m2(910mm×1820mm)。

>> 板桥那个家的南侧有一间六片榻榻米大的房间。


传统上,日本称某些做手艺活的师父为职人,他们通常是师徒制的。而职人的标准发型就是平头,那代表着对自己工作的专心不二。

>> 虽然他头发现在剃得短短的,像个职人样,看起来老了不少,但实际上只比我大一岁而已。


日本传统服饰,通常像外套般披在衣服外,长度及膝或及腰,袖子非常宽,胸口敞开,或用两根绳子绑起来,构造类似道教的法衣。

>> 穿着法被坐在商店街自治会帐篷的最里面


敲西瓜。日本的小孩在夏天常玩的游戏。小孩蒙着眼,手拿棍子,比赛谁先可以把西瓜敲碎。

>> 敲西瓜


日式点心的一种。由糯米粉制成,类似汤圆。有时会在里面加红豆。

>> 白玉团子


日本人扫墓的习俗,会在墓碑上浇水。一方面跟先灵表示家属来了,另一方面也有清洁墓碑之功用。另有一说表示,此习俗源自于死后的世界有“饿鬼道”。由于饿鬼只能喝墓碑上的水,因此人们出于慈悲,在墓碑上浇水。

>> 在那期间母亲用长柄勺在墓碑上浇水。


日本传统节日之一,由日本的祖灵信仰与佛教思想结合而来。原为农历7月15日,现日本大部分地区将阳历8月15日定为盂兰盆节,东京及周边地区则是在7月15日过节。人们会在盂兰盆节假期去祭祖。

>> 盂兰盆节


日式点心的一种,在豆沙馅中混入琼脂冷却制成的更柔软的羊羹。

>> 水羊羹


太宰治(1909-1948),著名小说家。他曾在著作《二十世纪旗手》中写道“生而为人,对不起”。这句话后来成为日本文学史上的一句名言。

>> 太宰治


日式套餐通常以“松”“竹”“梅”区分等级,“松”是最高级的。

>> “叫‘松’是对的。‘竹’以下的话才不会给鱼肝汤呢,只有那种速食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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