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公移“水”——四十年的求水梦
叩卓村地处渭北旱塬,百余户村民,大约五百多口人。以赵冯公路为界,公路以北为五组,公路以南为四组,友谊水库从村南穿过,四组仅有100多训地为水浇地,而且还必须是友谊水库放水时才能浇地;五组土地全靠天吃饭。
生活用水仅靠村中的两眼老井,只所以叫老井,是因为村上最老的老人说,他们记事的时候,井就存在。井台高出地面少许,井口上方有一架木制的辘轳,用两个木制人字架固定住,牛皮做的井绳缠绕在的身上,井绳一头的铁环套上木制的水桶,一头固定在辘轳的木把上,每次需要两个人在辘轳的两边配合,一个人搅水,一个人拉绳,然后再用扁担挑水回家,这样的打水方式不知道延续了多少代。
一九七三年,我担任村会计时,一个劳动力一个工份值1毛钱,经济条件非常困难,当时听说一三九钻进队勘查到我们五组能抽出水,我们就有了第一次求水的欲望。当时农村的经济基础太差,四五队联合钻井。
当时我们就请厨师,杀猪宰羊,给钻井队专门开灶。钻井大约三个月后,水打出来了,需要村上出钱,我和组长四处借钱筹款,后到到澄城县机械厂加工60根直径30公分宽,3米长铸铁管下到机井里,却因不能通电,柴油机抽水成本过高基本上很少使用,直到九十年代初,地面上的2米铸铁管被人挖掉卖了废铁后,这口基本没有使用过的机井最终成为了我们那代人的记忆。
到了八十年代,包产到户,大家的生活节奏都飞快了起来,而村里的两口老井,还是辘轳慢悠悠的转动着,费劲而且耽搁时间。那时候好多家户都在院子打土窑,雨水沿着院子流到窑里面,在土窑里面沉淀后,用作饮牲口、洗衣服等,后来村民的手上有了活钱后,就有人用水泥抹平,从外村拉机井水回来后放到窑里面。当时,大田庄稼浇地不敢妄想,但改变村上的打水方式是很多人的梦想。
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于是就联合了其他五户村民,有王长生、宋喜才、王根成、赵天义、王麦生五人,聚在一起商量在五队的老井安装缺水水泵。六家人共同承担投资风险,王长生等五人负责淘井及水泵、管线安装,我负责走关系,申请贷款。当时水泵是我和王长生在西安买的,为了省钱,井管是我们自己动手过的丝,村上电工贾进文帮忙安装,储水罐是从东赵庄买了旧油罐。大约两个多月的时间,投入的人工不算账,直接花费4000多元,当年四月第一次抽水成功,当时我们商定六户轮流放水,每户一个月,每一桶水的定价是1毛钱。
除了扁担挑水,当时的农村还有架子车拉水。就是圆形的铁皮桶固定在架子车上面,一桶水约170公斤。开始的时候,有部分村民不习惯掏钱买水,我们又把拆掉的辘轳重新安装好,村民可以自行选择自己搅水或者掏钱买水。
老井很深,十八丈,但水位不稳定,每天的出水量是固定的,同时各家还有自己的农活要忙,于是约定每天早晚两次集中放水。每天拉水的架子车从井口开始,排成长长的队伍,特别是到了旱季,用水量增加,排在后面的要可能空车而归。于是,在放水时,争吵声、戏闹声连成一片,成了我们村一道特殊的风景。
到了八九年,一场特大暴雨,老井上游二百米处,五组新挖的涝池,从与连接的地洞渗漏至老井,大量的水从井口溢出,泥沙在井底堆积,水井也将近报废,无法使用。当时的村组干部介入,几经商议,四、五组集体各出资1000元,我们六户再次联合,承担了淘井的重任。我们借三组贾喜民的卷扬机,用半截煤油桶改装成装泥工具,从杨家洼村雇请了四名下井人员,以半人工、半机械的方式,白天晚上连轴转,历时七天,把涝池渗漏的稀泥掏干,再把下面的老底子全部淘净,最终日出水量达到了40多桶。
五年时间过去了,每桶水的价格也调整到5毛钱,扣过电费,不算人工,轮到放水的每户每月能收入500元左右;再后来,价格提到1块钱,直到2005年老井彻底退役。从最初的1毛钱到后来的1块钱,二十多年的时间,每天的出水量仅解决了村民的生活用水,但在那个年代,解放了人力,有效的促进了村私营经济发展。
九十年代,周边的其他自然村乔家坡、前乔头都相继打出了机井,而我们村上原有的老井远远不能满足农业生产发展的需要。后来,养殖业的兴盛,苹果树的推广种植以及带来的经济效益,而如何解决果园缺水又一次被提上日程。九六年,我和四组村民宋生贵,投资3万多元,架设低压电线八百米,购买深水泵一台,埋设3寸塑料管八百米,从叩卓村南的友谊水渠把水引到村边,在水渠放水的时段,有效的缓解了生活用水及少量灌溉用水;九八年我和宋生贵再次投资,埋设管道600米,增加二次抽水设施,将水管引到村北。
九八年春节期间,我们的话题再一次聊到了“引水”,当时的乔头庄村(位置在叩卓村朝北,还要上大土坡)也没有机井。再一次联合了乔头庄村七户村民,有贾根堂、贾金堂、贾六六、王友堂、王志堂、张安民、贾张林,再一次开始的求水征程。
经过多方打听,并实际考察,我们最终确定处于壶梯山西北方向的后山,山头村附近一个泉眼作为水源地,泉眼又处于驻扎在冯原部队的训练场内,后经多方协调,得到了部队领导的大力支持,同意我们免费使用。
我们聘请了冯原镇水管站的曹李俊负责现场测量,当时的引水工程,基本是自行设计,自行施工。前期清理泉眼上的土石言,我们八家人集体出动,拉上井轱辘,钢绳,架板清理土地石方十多天,经过试水,每小时十六方左右的出水量,给予了我们极大的信心。
引水工程分为三步走,一是确定的储水区依旧在训练场的地势较高的地方,我们修建了储水20方的水泥池,窑洞一孔,购买百米水泵,柴油发电机一台;从水源到训储水池购买100米扬程水泵。二是铺设地下引水管道5000米,途经埋设地下管道五公里,途经山头村、部队训练场、乔家坡、壶梯山、林场、乔头庄、叩卓村;打平洞500米,架设管过沟倒洪一座。村上电工贾进文电焊架设管道,除了打土洞、控管道渠承包给他人外,其他的都是我们八家人自己干。三是管道引至乔头庄后,其他七户就近安装直径3米,长10米的储水罐,我个人也出资购买同款储水罐,安装在叩卓村北。此次引水工程历时三个月,购置设备、外聘人工等所有费用全为我们八户村民自筹。同时引水管道沿着壶梯山后的部队训练场以及壶梯山林地领导都给予了大力支持,没有要求一分钱的赔偿费,损失费,正式通水时,冯原镇政府、部队领导和叩卓村村干部还有附近村民来到现场,举行了隆重的仪式,那天我们八户还向部队敬献了“拥军爱民”的锦州一面,因水源属部队地界,故取名为“双拥抽水站”,并立碑纪念。
一九九九年,我们又投资8万多元,架设高压经600米,低压线100米至储水池,实现了抽水电气化;同年壶梯山后的解家山村从附近抽水,也是从我们的变压器上拉的线。
2000年因水源水位下降,我们八户开着拖拉机,拉着打井设备,到山头沟底,开挖大水井,用时一个多月,因水源不足而放弃。“双拥抽水站”由八户村民自筹资金,前后投入20多万元,从九八年试水成功至到抽水至水位下降而报废,在用的十多年间,基本解决了叩卓村、乔头庄村两组村民的生活用水,尤其是解决了村民果树浇灌,有效的推进了当地苹果产业发展。
1998年乔头庄村13户村民联合,投资18万元,打了240米深水井,水泵安好的,因通不了电暂时无法使用,直到2001年国家政策扶持才通了电,我个人出资给机井买了电盘和开关,才正式投入使用。
2012年,国家投资在叩卓村村西的林场打井240米深,后因低压线路太长,水泵无法启动;我个人又投资4.7万元,给组上架高压线,修电房,水泵才得以正常运转,至此彻底解决了村民的生活用水、灌溉用水,使得旱塬地带的苦焦日子一去不返,一切因水而变。
叩卓村处于渭北旱塬,和当地的大多数村庄一样,村中的老井,在干旱的年景里,吃饭用水都不能满足,不少农户在自己的院子里打水窑,夏季大雨时雨水顺着院子淌到水窑储存起来,沉淀后用来洗衣服、喂牲口;天旱时,村民自带水桶,排着长长的队伍在老井边打水的情形至今还在眼前晃过。
从1973年生产队打第一眼机井开始,到村民互助自筹资金引渠水,找水源,铺设管道等,到2012年国家专项资金扶持,240米的深水井成功出水,漫长的四十年,一群略有见识的农民,和当年住在山里的愚公一样,虽屡次受挫,但却一次又一次的想办法,不断找寻新的水源,后来国家的政策扶持,才最终解决了“水”的问题。
写在后面:在我的记忆中,六户村民集资买泵,大约在我上初中的时,老井就在我家门口,每天固定的放水时间大概是上午7:30和下午5:30左右,尤其是夏季的天旱时节,天还没有亮时,就能听见大门外面村民的嬉笑声,甚至还有个别不自觉的村民因插队遭到其他人的喝斥声,到了约定的时间,放水的人就把黑色的软管塞到架子车上的水桶口,等水满时再关阀门;“双拥抽水站”剪彩时,我已经参加工作,当时已是深冬,天寒地冻的,现场很多人,我们还有一张照片上面是祭祀用的大花馍,在响彻天地的锣鼓声中,粗壮的水柱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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