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跑了。
早上开门,我就预感有什么不对,大概是没听到大黄哼哼唧唧的发嗲声。举目望去,果然筷子粗的链条一端还高挂在犬舍的铁柱上,大黄不见了,另一端本来是扣在大黄脖子皮圈上的,现在却在柱子脚绕了数圈,让光滑滑的铁柱硬生生变成了一棵准备移走的景观树。
走近东围墙边的小菜地,发现了大黄慌乱的足迹,不用想,它是从这里蹿出去的。但我想不通它是怎样挣脱铁链的。铁链没断,箍在大黄脖子上的皮圈没断。看那缠绕一圈又一圈的链条,应该是链条末梢上的箍环锁扣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松开滑落的。这机率有,但微乎其微。我不知道大黄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怎样地拱进拱出,花了多大的心思寻找到这挣脱的机会。
但大黄确实是做到了。
大黄不是一个温顺的宠物,有狼的个头,也有狼凶猛的外形。前两年,不知什么人在围墙外,透过花窗将它的一只眼捅得鲜血淋漓,差点弄瞎,后来每当村里扫地人路过,它就会显得不安,愤怒,就会拖拽着哗哗响的铁链趴在笼子上,透过花窗的间隙不停地对他咆哮,怒吼,那张狰狞的嘴,外皮收缩,露出洁白又尖利的牙齿,似乎想扑上去将他撕裂。
现在还不到六点,还有个把小时扫地人就会出现,在门前还好,我能看到,也能制止住它。倘若换了一条道,冤家路窄,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额头有汗微微沁出。
出院门,穿过东边的巷子向北,空地上有鸟声,有猫咪戏耍,还有两条小花狗在打闹,但没见到大黄;从东边绕过,去南边马路上看看,一溜的小车紧贴着窄窄的冬青。大黄应该进不了。回来,站在院子门边等待。一会见到大黄也回来了,浑身的毛发湿漉漉的,像刚刚洗了个冷水澡。只不过到了我面前它没停顿,飞驰而过,像一支出弓的箭,任凭我怎么叫,怎么怒火冲天,它像没听到一样,连头也不曾回望一下。
它肯定还会回来的。钢筋焊接的笼子虽然简陋,却是它的家,是它躲避风霜雨雪的场所,在这里它一待就是七年,尽量拽住它的可能是一根铁链。
想到铁链,我忽然有了主意。
返身。进院子。解下铁链拎在手中,出门,守候在门前,像一个守株待兔的老农。
大黄果然回来了,速度没减下来。我不再对它吼叫,举起手中的铁链,晃晃。铁链无声,却像一柄尚方宝剑,寒气立刻特大黄包裹起来。大黄见了铁链腿就软了,不再狂奔,像一只温顺的猫,低着头,摇着尾巴,乖乖地踱到我面前。
铁链不仅锁住了大黄的身子,也锁住了它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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