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单位里不少人开始买了车，我的几个哥们也动了心，邀我和他们一起去报名学车，我欣然同意。
我们四个人，其中年龄最小的是小李子，我和其他两人是同一年分配到这家单位的，关系一直不错，交往很多。小李子在单位里很活跃，他交往的朋友，年龄跨度很大，他也常常跟我们这一拨人在一起瞎混，我们发起的吃饭喝酒唱歌之类的活动，他也从不缺席，彼此非常地熟悉。
我们在离单位不远的一个驾校报了名，我们四个被安排在同一个车上，由一个脸色黑里透红、寸头圆脸、身材矮胖的老头担任教练，据说以前他开过大卡车， 曾在一家运输公司干过，想必技术应该很过硬吧。初次见面，老头和蔼可亲，看起来憨厚老实，脸上堆满了微笑。
我们三个以前从来没有摸过车，小李子则是个例外，他和我们单位的司机们混的很熟，以前私下里摸车和练车的机会很多，他只是没有驾照而已。这时，他开车技术实际上已经非常熟练了，教练很快也发现了，于是他经常让小李子代替他给我们演示，教我们一些基本操作要领，他自己则坐在场地的边上扇着扇子，手里捧着高高胖胖的杯子聊着天喝着茶，远远地看着，偶尔扯着嗓子喊几声。
那个时候，驾考有三部分内容，笔试、倒库和路考。笔试没啥说的，自己分门别类好好背就行，我们几个都顺利通过了。倒库练习过程中，我们发现这老头口头表达能力太差了，只会告诉你方向盘左打几圈，右打几圈，不会讲什么道理，没法让人从本质上去理解这样的操作，多亏小李子还能说到点子上，帮了我们不少的忙。倒库考试也都顺利通过了，老头特别高兴，特意提出让我们在一家饭馆请他吃饭，我们也当机表示赞成。
在饭桌上老头点了不少自己喜欢吃的菜，酒兴大发，喝了不少的酒，席间，他借着酒劲，使劲吹嘘自己教的徒弟通过率是他们驾校最高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那时还没有酒驾的限制，吃完饭后，他红着脸开着车送我们回家，一路上开得飞快，好几次都是在黄灯的最后一秒，从路口飞速而过，让我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感叹这老头还像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样，莽撞得像一头脱缰的驴。
在上路练习阶段，已到了六七月份，老头的脾气也跟天气一样变得烦躁火爆。他喜欢喝冰红茶和绿茶饮料，每次上路前都暗示我们给他买五六瓶，最好也能带上一包好烟，一旦我们反应有点迟钝，没有给他满意的回应，他就会不停地找茬，脏话连篇乱发脾气，练车期间大吼大叫、动辄训斥是免不了的。
有好几次，一到城市道路的十字路口，我们作为新手出于胆怯，会下意识地踩一下减速板，他感觉到以后，就会不耐烦地大喊：“加速！笨蛋！加速！”，总希望我们能赶在红灯之前冲过路口，这与交通规则要求的慢速通过路口明显相悖，可他却满不在乎，嘟嘟囔囔骂骂咧咧，陕骂一以贯之。
在路考场地练习时，他一天故意安排了六组学员和我们一起练车，一早上每一组只能练一次，大家本来都是请假来的，让我们在大把的时间里坐在路边等待，心里非常恼火。在短暂的练车过程中，老头除了挖苦讽刺和尖刻的语言，几乎不会用什么鼓励的言辞，这让我们感到非常地不爽。
我们终于忍无可忍，和老头发生了争执，在小李子的带头下，集体罢练，和他闹起了情绪，其它几组学员也拍起了手。这老头一生气，把车飞速地开到了我们休息的路边，车轱辘几乎差点要贴到了路沿，一声戛然而止，怒气冲冲地朝我们大声叫喊着：“不练了，回！”
老头把车开回驾校以后，我们要求更换教练，校长听了我们的控诉之后，把老头批评了一顿 ，责令他向我们道歉。老头面红耳赤，终于软了下来，不得不请求我们原谅。
我们作为学员，尊重师傅是应该的，看在他年龄那么大的份上，也就没有坚持换别的教练，在他的手下继续完成了后续的学习。但是，人的秉性难移，那么大的年纪，性格上能改变的十分有限，这也是我们能预期到的，事实也正是这样，但总算撑到了最后，勉强都过了关，拿到了驾照。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从某种程度上说，驾校的教练也是如此，可那老头教练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让我们学车的经历并不愉快，反倒这个脾气怪异、爱占小便宜而且特别莽撞的老者，这么多年来，却始终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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