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是邻居家的二孙女,姓水,大名叫水一菲,家里人都习惯喊她菲菲,或者喊她水菲。
菲菲今年九岁了,她从生下来几乎就没见过爸爸妈妈,一直跟着她奶奶在老家。
谁也说不清她爸爸妈妈在哪里打工,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混得好不好。应该是不好,因为菲菲奶奶说从来就没见过儿子儿媳一分钱。
“钱?钱毛也没见!”
别人一提儿女的钱,菲菲奶奶便灰了头脸。
依北苑村的习俗,出门在外的人不论混得好坏,过年的时候一般都光头滑面大包小包的回家过年,可那两人从来没有回过家。有时菲菲奶奶气急了咬牙切齿骂这两口子没良心,老妈妈子不要就不要了,这菲菲可是他们造的孽,为什么扔在家里不管不顾,只管在外面胡吃海混。
“这狗日的没良心啊,鸡下蛋还知道暖一会,拉滩粪也闻闻臭味,他们提溜上裤子就跑了,忘了这茅子坑(厕所)也忘了自己拉的粪蛋子(菲菲)!”
菲菲的奶奶眼看奔七十的人,看着孙女还种着亩多地。男人不到六十中风卧床三年多撒手归西,她好不容易看着儿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以为苦日子到头终于盼来了好日子,谁想到摊上了这样没出息的儿子和儿媳。
有人说菲菲妈早就跟人跑了,出外打工的第二年就跟着一个南方老头享福去了。菲菲奶奶死活不信,他说没这事,他们的大红结婚证到现在还躺在柜子里,不可能离婚,别听人乱嚼舌根。
但类似的话儿传得越来越有鼻子有眼儿,甚至那老头姓甚名谁什么样儿都说得不由人不信。
菲菲奶奶最后瘪了嘴,再也不打听儿子儿媳妇的事,一门心思看管孙女水一菲。
可最近这段时间,菲菲撒尿的时候经常对奶奶念叨下面疼。奶奶没当回事反过来埋怨菲菲不听话,让你多喝水不喝,肯定是“小肠火”(当地习惯把尿疼尿不利一类的毛病统称为“小肠火”,医学上似乎应该叫“尿道感染”),菲菲便不敢多说话,眼里汪着晨雾薄的一层水。
菲菲奶奶活儿实在太忙。既要照顾家里的鸡狗猫鸭,还要操心地里的庄稼浇水上肥打除草剂一类,所以对菲菲,难免粗枝大叶不仔细,只要不生病,吃上饭,该上学的时候送去上学,该回家的时候能回到家里,她就觉得尽到了奶奶的责任。
接孩子的时候往往附近的一家接好几个孩子——因为都有自己的活,谁也不可能天天接得那么及时,学校后来也被这些家长吵烦了熬疲沓了,只要有接送证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放任。
有几次接孩子的回来给菲菲奶奶说,菲菲说自己玩一回,晚点回家。一开始菲菲奶奶还揪着心,可后来也没什么事儿,菲菲总能蹦蹦跶跶地回到家,以后也就没把这当事。
可这次菲菲不一样,边念叨着疼边哭。
菲菲奶脱下孙女的裤子猛地变了脸,急赤白脸地问怎么回事。
菲菲也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只哼哼唧唧地说:“那个爷爷坏……”
哪个爷爷?菲菲摇头。
姓什么叫什么?摇头。
哪村的?摇头。
再问,菲菲小脸吓白了,哭成软泥儿一堆。
菲菲奶奶一巴掌打在孙女屁股上,嘴里恨恨地骂着:“怎么和他玩?”
“他和我玩,还知道我叫菲菲,常常给我饼干吃……”
“以前也是这里疼?”菲菲奶这才想起以前孙女念叨过这类话。
“以前没这么疼,那个爷爷坏,使老大劲!”
菲菲奶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拿起老年手机,出了大门,让邻居拨出儿子的号码。
没有回音,邻居说空号。
菲菲奶回到屋,安慰着孙女:“没事,菲菲听话,忍一忍,几天就不疼了……这事可别给人说,让你爸爸知道了掐死你!”
菲菲点头,猫一样缩着身子。
奶奶揽过孙女的身子,眼角里挂着泪滴:“以后,可不能让人碰那里,谁也不行,给吃头也不行,记得不?”
菲菲点头,奶奶拍着孙女的头,哄婴儿似的唱着眠歌:“噢噢噢……睡觉觉……一觉睡醒了,什么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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