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莲蓬的孩子

在路边看到一车待售的莲蓬。

车是复古的自行三轮车，要用脚蹬的那种，灰白铁皮围成的车斗，黑色橡胶轮胎。小时候骑过，带着一群孩子，还翻了车。那时候好像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畏和快乐。长大了反而固执地再也不肯碰三轮车，理由是怕摔。由此看来我的身子和心长大了，藏着的胆子却是变小了。

车上的莲蓬不多，平平一层铺在车斗里。可能是莲蓬选得老了，也可能因为离开水和碧青的莲茎时间长了，莲蓬表皮都有些皱巴，边缘开始现出些黑色来。

我走过这一车似曾相识的莲蓬，没有放慢脚步。人群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同他的同伴说，"我们小时候经常去荷塘里偷莲蓬吃"。我仍没慢下脚步，也没去张望这说话的人是什么模样，探究是什么样的人被这一车莲蓬勾起和我相同的回忆。我们小时候，也是一群偷莲蓬的孩子。

我走过这一车有些皱巴的莲蓬，不曾慢下脚步，那群偷莲蓬的孩子的笑声却从记忆深处，由远及近地在耳畔响起，夏日荷塘独有的香气仿佛重新弥漫开来，鲜嫩莲蓬的清甜滋味再次在唇齿间萦绕。这些情景那么近，仿佛还在昨天，其实却早已遥不可及了。

我逃也似地走过那一车熟悉的莲蓬，不是因为自己曾经是个偷吃莲蓬的孩子而尴尬，而是我不敢去想，我再也不能做回偷莲蓬的孩子啦。

我曾独自走过，也曾和三五成群的小伙伴们嬉闹过的荷塘早已干涸消失了，看荷塘的老人已经去世很多年。偷莲蓬的孩子被时光改换了模样，变成大人，远走高飞，去见识更加广阔精彩的世界。可是岁月也悄悄偷走了他们从前单纯幼稚的快乐。

莲蓬鲜嫩的时候里面的莲子味道新鲜清甜，剥皮可食。老了的莲子却无比坚硬，要用大力才能凿开它坚硬的外壳，外表变成了暗淡的灰褐色，且其心苦涩。我还怀念青莲子的味道，却已想不起一起偷过莲蓬的那些脸庞。光阴如水流逝，把原来清晰的面目冲淡，只余淡淡的模糊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