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匆匆如流水而过,路旁桂树上的那花叶,开了又败、长了又落,当是轮回!
又是雨中时节,阴暗的天空中大片的乌云密布,伴随着轰鸣的雷霆声,磅礴的雨水像是利剑般狠狠砸落,不止路上再无一个行人,就连路旁的老树也垂落着再无一丝精神。
苦笑,青铃无奈的倚在柜台旁,看看门外倾盆的大雨再看看一旁忙碌的时雨,叹口气招手把小肥抱起才道:“时雨,不用忙了,这种天气看来是不会有人来了。”
“不必了,老板娘。待久了,我才发现我们这酒馆可是有魔力哩,兴许,一会儿就有客人要到。我总是要做好招待客人的准备工作吧!”
抬头,看着门外那暴雨,时雨只是洒然一笑,温和的笑着对老板娘说。
“嗯?”微皱眉,青铃惊异的看着时雨,暗道‘总感觉今天的时雨有些奇怪呢!’
不多时,或许是伙计时雨的话灵验了也或许是巧合,昏暗的门外一道模糊的人影裹挟着阵阵风雨就向这里快步走来。
‘吱呀!’
像是被店门的开合声惊醒,青铃猛摇头抖擞精神后便笑意盎然的迎上前……
“真是稀奇,这种天气…竟然会有客人上门。”边说着,青铃边惊异的看一眼时雨,又忍不住看着眼前一身道袍骨子里透露着清平静谧的俊秀真修。
那真修轻笑着,抖落抖落身上的道袍安然道:“不稀奇、不稀奇,既然有美酒,总归是不缺那好酒人!”
青铃一愣,叹笑道:“妙人、妙人,道士可真是……”话语一顿,却再不知说些什么。
好久才道:“看道士的样子怕是知道我何夕酒馆的规矩,既来喝酒可是有故事还是付酒钱?”
真修又笑,像是理所当然的对老板娘道:“当然是用故事来换了,凡间的钱财小道可是没有!”
时雨闻声哑然,走过来引着道士坐下,跟着笑说:“不知怎么回事,在这酒馆总是能看到些奇人异事,客人要喝些什么?”
道士才坐下,便淡笑着张望壁橱上一瓶瓶美酒,又闭上眼耸着鼻子像是嗅到了美酒的芬芳,良久才不舍的看向时雨叹声说:“我知道,我看见了。你好,时雨,我叫顾南北。”
老板娘走过来放下一碟碟小菜,有些好笑的说:“顾南北?好奇怪的字!”
顾南北笑笑不再说话,青玲看着眼前那平静的面孔下如同隐藏着无数秘密的道士,清冷的寒风袭来也难掩那突然平静下来的静谧之哀。
摇摇头,青铃笑问:“道士,要喝什么酒?”
“嗯?……花雕吧!”顾南北沉吟着,指着那壁橱上上好的女儿红说。
时雨走上前将那女儿红拿下,递给顾南北才道:“客人,怕是认错了。这可是二十年窖藏的上好女儿红!”
拍开泥封,闻着那流溢而出的扑鼻酒香,顾南北的神色渐渐低迷紧盯酒坛像是沉浸在那酒香之中,良久才缓缓叹息:
“不会错,馥郁芬芳入口轻柔,淡淡的米香中深藏着三分的期待、三分的欣喜、再配上三分的祝福与一腔的深爱,殷殷爱女之心深藏于心田之间。
一粒米一粒米精心摘取酿成美酒,窖藏十数载发酵化作那数年的懊恼、悔恨、痛苦、思念以及一缕几不可见的深藏怨恨。”
他极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酒水,轻轻啜饮间像透过时间看到了那坛美酒中的故事,他惋惜的道:“真是可惜,这并不是一坛二十窖藏的上好女儿红。而是一坛尚差一道工序所成的花雕,一名父亲一粒米一粒米亲手酿造的二十年花雕。”
青铃倾听间,蓦然看到顾南北流于面上的沉重,顿时便是一惊不由自主的感到痛楚,她勉强扯出笑容来说:“你的故事很好,按照规矩来,客人的单便免了。”
顾南北悲痛的饮着花雕,像是与那花雕之前的主人感同身受般,他摇摇头:“谢谢,但这并不是我的故事。我只是将我看到的说了出来而已,下次吧,我有很多故事可以说的。”
看着花雕一阵阵呆愣,时雨从来没有想到一坛酒中竟有这么多故事,突然他忍不住道:“道士,你看到了什么?”
“啊!?”顾南北一愣笑说:“我看到了很多很多,很多人、很多事……”
又轻轻的啜饮一口,“听听吧,听听这花雕的故事……”说完,他又忍不住笑尽管那笑容中满是感伤。
看着青铃,他只是轻叹微微低头:“只希望你不要感到这故事有些俗套!”
闻言,青铃秀丽的黛眉不由一皱,可接着像是受到感染般她轻轻颌首用那清丽的音色反驳:“这一定是个极好的故事!”
笑,静坐着紧盯眼前的花雕,顾南北那带着悠然飘渺之感恍若隔着无数薄雾般的幽幽声响起……
“这是个很久远的故事了……那大概是一座山吧,山很高很高起码有一千多丈,高高的山上长满了绯色的樱花树,樱花盛开的时节那山像被花海覆盖是种极瑰丽梦幻的景色。”
“樱花是纯洁高尚的花,可它也是极高贵的花。在古时,从没有谁可以轻易的将那花种上随意观赏。能肆意的用樱花将高山铺满,那家世自然也是极不简单的。”
“那家人他们大概姓李,木子李的李,这坛花雕原是为李家的女儿出嫁所准备的女儿红,李家的家主是个有耐心的人,也许是自衬年富力强,也许是深爱着自己的女儿。”
“他像是个陷入热恋的傻小子般,费尽了心思要为他家的千金准备最好的嫁妆,打定主意要在出嫁的日子让全天下的人艳羡。”
“一日一日的算好日子,足足等了五个年头,才迎来最好的时间,那年的日头可真足,雨水也好,是个少见的丰收年。”
“那年,他跑断了八匹马,几乎走遍了整个天下,寻了最好的山泉做水源,寻了最好的糯米做粮源,只等着将糯米种下丰收后酿出全天下最好的酒来为女儿出嫁。”
“十八年啊,足足有十八年,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八年……他定想不到那年他日夜不休从万顷良田中精心挑选的最好的糯米,仅仅只酿了一坛女儿红的糯米,最后竟成了深埋地下不见天日的花雕!”
顾南北大声感叹着,像是讥笑般拎起酒坛痛饮。
“如同凄美的花雕一般,这故事的结局也当真凄美。凄美到足以让爱女护女的李家家主都痛恨到,恨天不公,恨地不正。”
“唉!”轻叹一声,青铃的神色渐渐悲痛起来,她只是点点头赞同:“确实凄美,想来这让人敬佩的李家主在之后很是痛苦?!
点点头,顾南北也带着感叹的神色说:“当然,李家千金是极美的美人儿,纤和秀丽、温婉贤淑,用仙子下凡来形容都毫无夸奖之意,便是那个人人爱怜的林家黛玉都怕差了几分。”
“只可惜,想是天妒红颜,那千金不过十三便香消玉殒,只余她那已然年老的父亲孤苦无依。”
青铃感概:“李千金让人可惜,李家主让人可哀!”
“未必、未必,也许是应有之得!”顾南北轻笑反驳。
7青铃有些迟疑问:“那李千金是怎么死的?”
这时顾南北的神色却已经不见悲痛,相反却像个高高在上的神邸般显得分外冷漠,他只是不咸不淡的促狭一笑说:“当然是病死的,我能够看到在那极久远的过去,有一缕怨魂对那李家痴缠的紧啊!”
“大家族,尤其是古时那显赫无比的家族,他们又怎么可能真正干净呢?有这缕怨魂纠缠,想来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说完,他忍不住站起来猛地一口饮尽整坛酒,踉跄着向门外走去,也不顾那门外少有的倾盆大雨。
临出门去,顾南北忽然回头平静的呢喃:“也许,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真的有神明呢……”
青铃沉默着,直直看着眼前雨水都无法沾身的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漫步着远去……
时雨也沉默着,紧皱的眉头像是陷入了沉思,突然他有些迟疑的惊叫道:“他刚才是看到了过去?!”
好久,青铃也默默无语她转过身去向着柜台走去,许久才有一道声音传来。
“或许吧,也许,他便是那缕徘徊在时间长河之中不愿消解怨恨转世轮回的幽魂;也许,他便是那高高在上注视人间的仙佛神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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