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他递给我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秀气的姑娘
照片上是一个很年轻也很秀气的姑娘,躺在床上,头尽量想向上抬,嘴张着,像个问号,眼睛圆睁着,但看不清那里面藏着什么。他把这张照片递给我看的时候说:“仔细看,这张照片是最有价值的一张,不是因为它的摄影技术,而是因为照片里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在拍完照片的第二天,她死了。”
我愕然地看着他!
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他用那只农人般粗糙的手一把捋起额前的头发给我看,那里是一根根触目的白发,白得让人心酸:“我才三十二岁,你信吗!”,他说。
他是个记者。一个常常花自己的钱为人们找寻公道的记者。
(二)记者的讲述
“照片上的姑娘叫沙菲娅,死的时候才十九岁。她从小就没了父母,只有一个奶奶,祖孙俩相依为命。长到十七岁的时候,沙菲娅已经出落得清秀可人,提亲的人一天天多起来。直到有一天被邻村村长的儿子看中。奶奶看男方家境还好,就把沙菲娅许给了村长的儿子。婚后小俩口还算恩爱,只是婆婆左右看不上沙菲娅,百般刁难,找一切碴子在儿子面前数落儿媳的不是。沙菲娅一直不吭声地忍着,却招来了婆婆一次狠似一次地殴打。久而久之,丈夫也就习以为常了,有时甚至还会帮衬着婆婆对沙菲娅拳打脚踢。软弱的沙菲娅除了有时候偷着跑到奶奶那儿哭一场之外,就只有忍耐了,她真希望丈夫有一天能够清醒过来,开始疼爱自己。
两年来,日子就在沙菲娅的身上重复着旧伤落新伤!
沙菲娅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有一天奶奶病倒在床上了,托人给沙菲娅带信让她回来看看。沙菲娅给婆婆说了一声,在婆婆的不情愿中回到了奶奶身边照顾她。两天后,怕婆婆生气,沙菲娅又急急赶回了婆家,可她没有想到,这次回去让她踏上了不归路。
婆婆以回去时间太长为由,对沙菲娅大打出手,用木棍,用钳子,用一切可以拿到手中的东西,不分轻重地打在沙菲娅的身上。丈夫回来了,沙菲娅向丈夫哀求着,指望着丈夫能帮自己说说话,可他却抡起手、抬起脚,一下又一下落在沙菲娅的身上,以平息自己母亲的怒气。一整天了,沙菲娅怎么样他们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打累了!
第二天,婆婆和丈夫扔下了在床上呻吟的沙菲娅扬长而去,串门的串门,做活的做活。沙菲娅挣扎着下了床,挣扎着走出门,挣扎着回到了奶奶家。可怜的奶奶领着孙女到婆家讨公道,却被赶了出来。气不过的奶奶又拖着病身子,领着浑身是伤的沙菲娅到村里、乡上讨公道,可是,拖来拖去拖垮了自己,却没有找到一句理。村长家有钱,村长家认得的人多。
沙菲娅哭着对奶奶说:‘奶奶,别找了,我走不动了,也找不动了,认了吧!’沙菲娅躺倒到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老迈而绝望的奶奶,无路可走的情况下,被人领到了我的面前。求我帮她找个公道。于是我几次来到乡下,调查事实,领着沙菲娅验伤,前后连发了好几篇报道。终于,那个丈夫和婆婆被收审。前两天我再次下去追踪的时候,沙菲娅的伤更加严重,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给她拍了这张照片,告诉她再过几天可以开庭审理打伤她的母子俩了。她的嘴张开,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第二天,沙菲娅死了,死在了奶奶家冰凉的床上。”
(三)他说:“我要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问问他……”
他看着我,又说,“明天就要开庭审理了,我还要去乡上,这次去我要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看看那个丈夫,我要去问问他,问问他怎么能下得了手?问问他还知不知道什么是夫妻之情?我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
我呀,总看见一块飘动的绿盖头,那绿盖头下,一双多么年轻美丽的眼睛在看着我。”
两行泪,在他的脸上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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