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窥

胡四海终于找了份满意的工作，听说包吃住每月可以领3500块钱，工资准时发放，就去了。

上班的第一天，新同事告诉他什么点该做什么事，他像应声虫一样答应，一句一个好，好，好的。心里暗想这比以前在工地干活轻松多了，心里美滋滋着。

胡四海的工作是花圃管理员，其实还要兼顾厂内活动区的卫生，两处，一个大门边一个是宿舍楼后头空地，都是工人们作业中片刻小憩的场地，配置有烟头桶和垃圾桶，时不时还是有烟头和纸屑丢不准，胡四海很轻松地扫一扫，心想不算什么辛苦事，这里起码有树阴，凉风扫脸，很舒服受用。

到了饭点，胡四海必须提前三十分钟到厨房帮忙，饭堂没有很大，大概能同时容纳100人进餐，胡四海带上口罩就是厨房工作人员了，和煮饭阿姨同样的姿势拿着勺子，站在打菜的窗口，等侯工人们排队领餐，看见工人们像鸡啄米一样把饭菜吃完，老胡也饿了，他麻利收拾好餐桌，拿出有小脸盆那么大的铁饭盆，勺了满满的菜满满的饭心满意足地吃，虽然荤菜少素菜多，他依然满足，心想能像北京时间一样准时吃饭太好了，更幸福的事在这里吃多少都不会有人嫌你吃太多，剩下的饭菜反正也是倒掉，不想之前在餐馆打工，饭馆老板看他吃饭眼珠子都要掉下来，总是劝胡四海，老胡啊，你都快五十的人了，吃那么撑干啥呢？小心三高啊……老胡在这里可以尽力让自己吃到吃不下，没有人劝了，看看厨房里剩下不少的饭菜，阿姨淡莫地倒潲水桶里。

老胡吃饱有点犯困，他打着饱嗝去趟会午觉，这时工人们齐刷刷赶着上班，他香香地睡午觉，还做了梦，梦见前妻回来和他过日子，前妻还是从前那么年轻温柔，他也像从前一样有力气腿没有瘸，女儿找了个好女婿还带回来一个大胖孙子，孙子撒娇要抱抱，老胡高兴坏了，正举起手来抱这娃子，这娃子太沉了，把老胡压倒，老胡喘不过气了，挣扎着想推开突然梦醒了。醒来老胡后悔青了：我推什么推啊，那么小的娃子难道还会压死我不成？正懊恼自己没有在梦里抱到外孙，手机突然响了，他像被电电了一下，吓得跳起来，定神一看，原来是自己调好的闹钟响。也是的，不知多长时间了，他的手机没有什么亲人再找过他，女儿远嫁后像是间断性失联，过年节准时打，平时不打，电话也说不上几句话，老胡很想叫女儿回家过过节，带上他的大胖孙子，如果可以的话也带上娃爸爸，可他说不出口，这话他觉得扭捏得像个大姑娘，他越想越难过，突然想起梦到前妻，他更不明白了，那个女人的脸他都快记不清了，她离开老胡离开这个家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某个深夜偷偷逃走，带走家里仅有200块钱，留下了五岁的女儿和刚刚瘸了腿的他。那夜里，他知道她起床收拾东西的，他没有起床拦住她，不是不想拦，是怕拦不住，吵醒了旁边熟睡的女儿，那时他身体虚弱，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床都起不来的人，哪有资格留住她。

老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对前妻是没有爱恨情份的啊，怎么会想到她，想到女人，老胡心里暗自琢磨，老胡也不想多想了，他起床简单洗了把脸，赶往办公室茶水间，他要在五点二十前打扫完茶水间，再赶到饭堂做晚饭准备。茶水间也是他很乐意待着的地方，他觉着比餐馆的盘盘碗碗要干净多了，不出十分钟，他又利索地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