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脸挂着一条伤心的疤痕,远看像一条柳叶,凑近了瞧其实是一道种满环形山的峡谷。关于伤疤这档子事,流传最广的有以下说法:
“就像月亮上的环形山,”他回答你,“银河是月的路痕,起点藏在终点之后,那就是每个月的初一……”
“放屁!”我打断他。我可不能让你受他的蛊惑!你知道他三个月前就来这儿了,他在这尊石狮子上站了三个月。白天他就朗诵他自己的诗歌。那时候广场上还有几百号人,可过了头一晚他们就都散了。
“我说过这伤疤是诗歌之火的灼烧。”
去你妈的!我们对他说去他妈的。谁他妈信啊?然后我们走开。据说他一个人便看月亮。
他有时候对月亮说,我这伤疤的确是让诗歌里头的火给烧的——当然那首诗不是我写的,是一首类似爱情的十四行诗。火就藏在第九句开头两个形容词之间,我刚一读到那儿就着起来,一股子柔软的橘黄色,充满铁锈味道……可初一初二初三连月亮都没有呢?据那些梦游的人讲,有几只猫蹲在他旁边,冷傲的猫彻夜没有一句话。这里有两种说法:他或者和猫相安无事,一起呆坐看第二天六点钟的流云;抑或朝猫耳朵继续他的喋喋不休,后者用爪牙教训了他。
当然第二天早上你再次过来,我或许可以告诉你另一种说法。那时候我们可以看见三百个流氓,右手提着刀,古巴刀。就是切·格瓦拉砍甘蔗用的那种。我们大多相信那条漂亮的伤疤只能出自古巴刀的手笔。那些人大概真的无法整日忍受广场上那种叫“诗句”的噪音。
不过你知道的,或者古巴刀只是吓唬吓唬你。可你还敢从石狮子上下来吗?
他们全走了,广场上从此再无一人,他就呆在狮子头上,缄默不语。我们再次听到类似诗句的聒噪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那是火苗子在风中撕扯的声音。不信你现在就去广场上看,就在石狮子基座上,你可以听到碳酸钙经历火焰时变成氢氧化钙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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