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部分现代人是贪心的,甚至要比以往任何时代的人都要贪心,既追求物质的满足,也不断寻求精神的追求,因此出现了很多跨界和斜杠青年。这样一个群体的出现的原因:一方面由于社会分工的精细化,导致某个领域中的专家能够形成对次专业领域的高度垄断和话语权;另一方面不断解放的生产力却没有使得人们过上安逸的劳动生活,反而对高层次的人才要求更为迫切、人才竞争也更为激烈。有人说现代人无暇顾及远方,因为现实生活已经让他们压力山大,应接不暇,因此文学艺术只能成为有闲人士的专属;另一方面,不断发展的消费方式能够提供给人们最直接最快捷的感官享受甚至精神满足,使得更为多元化的娱乐休闲方式成为人们的选择。实际上,我不认为是文学艺术等一些所谓“务虚”的部分,借助于多元化的手段,产生了多样化的形式供人们进行消费性但是现实性的、创造性的活动。其实,对于一些文艺作品的接触,现在反而是比以前更多了更容易了,但是这的便捷性带来了碎片化和所谓浅薄化的诟病。
我想说的是,无论如何批判,科技或者说形式,有时候会影响内容的发展,甚至改变内容的创作。比如,电影属于当下最为市场化而兼具艺术创造性的形式,文学向IP题材的转化,一定意义上筛选出一部分较高质量而又受众广泛的作品,但是也一定程度上会影响文艺创作者的题材和表达形式。
有人说,西方文学偏向于现实,而中国文学偏向于精神和人的联系。也有人说,西方科学重理论,而中国科学重实用。我想这应该是一个世界观的问题。我是一个文学爱好者,我的感觉是中国文学特别是严肃文学,很多是基于乡土社会的世界观,而今社会迅速发展,乡土社会渐渐崩塌,很多怀念式,田园牧歌式的作品似乎又不断涌现。但是当下时代精神状态又不是纯粹哀而无力,怀缅不已的;是不是需要一种格调不一样的批判。文学体裁的单一性如今也有所改变,特别是近些年来科幻、历史架空体裁的涌现和发展,一定程度上进行了世界观的重塑,但这种文学是否能具有民族代表性。另一种值得关注的文学体裁是城市文学,因为一部分人文景观代替自然景观形成了独特的文化土壤。而任何一种创作,离不开它生发的土壤和根源,或许不是决定性的,但一定是意义非凡的,这也是一种虚与实的博弈与和解。
在一定层面上来讲,现代仿佛是一个需要极速变现和实用至上的时代,这种导向的影响一定是双重的;一方面意味着效率、现实、连接;另一方面却破坏了工匠精神、纯粹精神和某种想象力。
对于务实与务虚的追求,究其本质我想是平凡的,是一种对于幸福和人性追求。一方面,现实世界的实现是生活基础也决定精神世界的底色,另一方面,人性中对于未知和永恒的渴望使得人在完成社会角色的同时仍旧会去寻找一个自己为创造主的世界。
史铁生曾经写过一本《务虚笔记》,是不少人青年时代乃至以后人生所阅读和为之动容的作品。但我们看到无论现实地理面积和精神疆界呈现出什么样的比例,虚实总是交织的,因此才能够有共鸣,看见的客观事物、涌动的思绪以及感情的共振。所谓务虚,是以巨大的能量和文字组织能力将其输出,组织,表达,最终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美的甚至是具有气势能量的文字。
这样的能量当然可以用在别处,用在所谓的“务实”之处,创造出可见的实际之物或是直接形成一种互动和连接。然而“务虚”者的表达欲和创作欲或许是太强烈或许是太独特,最终使得他们在这条道路上摸索着而自得其乐地行走。
启发我写这个话题的还有我最近的阅读和体验。这八个月我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实习,就像所有的大城市一样,它总是被人们称为有着茁壮的生命力,这座城市还有另一个令人称道的特点就是“务实”。然而,就像刘瑜在《送你一颗子弹》里面所描述,如果你真的在一个地方居住生活,而不是仅仅是一个游客;那么其实你的生活疆界依旧有限,甚至说从一口井到另一口井。当然这可能是精神活跃者和文学创作死宅的借口。我喜爱那些探索和游历而游刃有余的人们,不过我目前还是坚持了自己笨拙的探索方式。
我喜欢在一个区的图书馆看书,不过这个区图书馆的文化活动还是相当活跃。有一次,是一位数学教授兼诗人蔡天新,他对于人文学科和自然科学的相关性,以及诗歌与数学的独到创作使人耳目一新。我恰巧在同一时间阅读了一些科学史,也很巧在书店淘书的时候买过他的一本散文集子《我的大学》。这些其实是对我人文世界观的一次补充。渴望征服世界的人,人们从来不会用文科和理科去划分;而最基本的是对于自然世界或者人文世界的好奇和不懈探索。而关于这个探索的深度则是一个虚实相交的过程,是一场严谨性与想象力结合的攀登。
有一次我无意中翻开一本作家的访谈,我并未读过这位作家的作品,但那是一种吸引我的文字的质感。这位作家是薛忆沩,看了他的经历之后,我对他更加好奇。一个理工科出身的人,后来移民加拿大蒙特利尔读了文学硕士,作品在国外出版反响也不错,又回到国内成为文学教授,并且在书写深圳。后来从访谈中我明白了文字质感的来历,他说他年少时第一次读《尤利西斯》完全被震撼,这种感觉影响了他一生。说来非常的不好意思,但我能理解那种被文字击中的感觉,一旦被击中,你就开始了自我发现之旅,并且一生都在祈求那种美感和震撼的重现。薛忆沩的文字还有一种理性和物质性,那是一种对语言本身的锤炼,想必与他理工科背景和对英语表达的见的有关。有人说,中文适合于一种写意的表达,微言大义,所谓虚;或许是没有语法的束缚,但是究竟什么是好的中文,我想它会遵循一种潜在的规则,遵循人类的认知规律,以及符合一种时代审美。
世界上很多的天才,或许有一种天生的倾向性,或许有些能够轻松征服现实世界,或许有些能够很早就笃定的探索一条自我实现之路;而最平常的是平衡,尽管没有人会制作一个量表,但心中早有一个关于自己幸福的尺度。
或许这件事情,也不是一个尺度的问题,而是一个表达的问题。说到底,我是平凡而笨拙的的,在这类问题上,我是一个寻求平衡妥协和稳妥的创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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