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牛亮亮早一分钟去买南瓜的话，他现在的心情肯定会好一些。
他从杨赖蔬菜店门口经过三次，因为店里只有两个玩手机的孩子他就没有进去。他把街上的蔬菜店转了一遍没有价格合适的南瓜。
电瓶车停在一个地摊前，地毯上摆着五个橙黄的南瓜和其他的已经脱水的蔬菜。牛亮亮问了摊主南瓜价格，太贵，直摇头。
买了烧饼，馒头，做了洗剪吹后，牛亮亮又把电瓶车停在了杨赖蔬菜店。这次有人了。两个大人。女人在忙着给客人找钱，男人坐在马扎上抽着烟，玩着手机。来客人时，男人喊女人出来招呼。
牛亮亮买了三块豆腐，豆腐很硬，牛亮亮很开心。他听他爸说，硬的豆腐吃起来口感不错。
“老板批发南瓜吗？”牛亮亮问女人。
女人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看玩手机的丈夫。努努嘴，让牛亮亮找他。
“老板批发南瓜吗？”牛亮亮问男人。
男人没有抬头，两只手在手机上张牙舞爪，只见屏幕上火光四射，很是亮眼。牛亮亮看到过很多人都在玩这款游戏，上至七十老太太下至三岁小孩他都见过，唯独自己对游戏不感冒。
牛亮亮等了一会，有些着急。看来老板并没有诚意做生意，牛亮亮提着豆腐就要走。女人喊了一声，让男人停下，生意成不成先说说。
男人不耐烦，说这一关打完再说。女人说，你打完，人家能等你打完游戏吗。整天就知道玩游戏。
“妈的，闭嘴。”
牛亮亮刚把豆腐放在车上。女人又喊住了他。
“小伙子，你还没给钱呢？”牛亮亮有些不好意思。他只顾想南瓜的事，忘了付钱了。
男人听到没有付钱，抬起头。他的眼神藏了刀子，牛亮亮不敢看他。说话时有些哆嗦。
“老板可以微信付账吗？”
“有支付宝。墙上贴着呢。”女人指给牛亮亮看。
“兄弟，你这样可不行啊。现在是法制社会，大家都讲文明。买东西不给钱不对啊。”
男人看着手机屏幕说。“人家不是给了吗？”女人说。
“你要不喊住，他不就走了。败家娘们。操，输了。”男人有些生气，游戏由于女人打岔打输了。
男人把手机扔在了菜台上。懒洋洋的走到牛亮亮身边，牛亮亮坐在了电瓶车上。男人又抽了根烟叼在嘴上，他没有点。
他的慵懒看来是不想错过这一次南瓜生意。“兄弟别急着走。要多少。”
“六七千斤吧。”
“给个准数。”
“七千斤只多不少。”
“哪种南瓜？有甜的和不甜的。甜的八毛，不甜的有两毛的也有五毛的。两毛的是肯定不怎么好。”
“只要没有疤痕，甜不甜倒无所谓。”
“成交。”
“什么时候送？”
“明天买菜的时候我顺便跟他们说一下。不是我们家的南瓜，这些南瓜都是他们挑出来的，一天也就一千多斤。一天送一千斤可以吧。”
“可以。”
事情赶得不巧。杨赖来的时候牛亮亮正在卸货。牛亮亮很抱歉的让杨赖把车停在地磅上。一个小时后，牛亮亮一脸歉意的跑过来让杨赖开到家门口。
灰白色的集装箱打开门的一瞬间，浓重的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牛亮亮他爸牛大光老远就闻到了。
他一个箭步走过来，看到车厢里袋子上都是南瓜洇出来的臭水。有的甚至流了出来，滴在了地上。
“这南瓜不能要。”牛大光捂着鼻子说。“南瓜怎么了？没有坏，怎么不能要。”“臭味太浓了。腐烂的太多。真不能要。”杨赖顺手从车厢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湿漉漉的南瓜。南瓜在滴水，他很嫌弃的把南瓜放在地上沾满了沙子。然后拿起来给牛大光看，橙黄的南瓜只有一个疤痕，怎么就不能要了。
“我们给猪吃的是好南瓜。这样的南瓜不能用。”
“这样的南瓜怎么就不能用？”李书记走过来看了看闻了闻，一语断定，南瓜不能要。杨赖着急了。朝着李书记嚷嚷:“你跟我说怎么不能要了。这哪里不能要。”
“那么多的疤痕，这是坏的。”李书记说。“谁告诉你有疤痕的就是坏的。”杨赖争辩道。
“有疤痕的就是坏的。猪不能吃。”李书记态度坚决。杨赖把手里的南瓜往地上一摔，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心理上的震慑。
“你吓唬谁？”李书记撇着嘴说。
“我没吓唬谁。我是告诉你南瓜是好南瓜，有疤痕不是坏南瓜。”
牛大光看不下去了。梗着脖子冲到杨赖面前。“有疤痕怎么就是好南瓜了。人身上有脓疮，算不算坏的？”
“这是两码事。”杨赖捡起来把疤痕下橙黄的南瓜肉一一给现场的观众看。牛亮亮指着杨赖手里的一块南瓜，疤痕下面的瓜肉就是坏的，发黑。
“就这么点发黑的怎么能说南瓜不能要。人身上还有疤痕呢，我能不能说你是个坏人？你怎么不给剁了。”牛亮亮哑口无言。牛大光拨了电话。
“打电话叫人啊。告诉你，我不怕你。今天你们敢打我，明天我就踏平你们的猪圈。”杨赖手指在空中划拉了一圈，意思是所有的猪圈。
“我今天算是碰上硬茬了。”牛大光的电话还没打通。他进屋去了。
“今天南瓜你们不要也得要。”
“坏成那个样怎么要？”李书记说。
“不要南瓜联系我干嘛，我吃饱了撑的大老远送过来。”
“我又没让你送？”
矛头转向牛亮亮。牛亮亮一声不吭，他心里一万个后悔也晚了。他心里有些惭愧，倒是同情起了杨赖。是自己主动联系，现在不要恐怕说不过去。
杨赖刚才的话让牛亮亮有些后怕，果真不要南瓜的话，辛辛苦苦盖起来的猪圈就要被踏平，于心何忍。
他思忖着能不能有个万全之策，不会把事情闹的太僵。牛亮亮的脑子里闪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飞快的跑到车厢后面，再一次看到恶臭扑鼻的南瓜，他的想法打消了。
即使折中从这些南瓜当中挑好的，也无能为力。这些南瓜放眼望去没有健全的。牛小光从李书记屋后出来，他把事情的经过听得一清二楚。
牛小光做了十多年的生意，口才自然不会差，但是面对杨赖的胡搅蛮缠他也束手无策，对歪曲道理的话无法反驳。牛小光说不过杨赖，数落起了牛亮亮。他指着一旁默不作声的牛亮亮。“你联系了那么多天南瓜，怎么联系这样的人？”
“怎么了，蹲过大牢的。怎么了？”杨赖掐着腰准备骂街。牛亮亮把小叔牛小光和大伯李书记拉走了，远离杨赖。让他一个人吵去吧。
牛大光的电话打的时间有点长。杨赖一个人说话也累，满车的南瓜看样子稳当的要砸手里了。他打电话说给一个亲戚喂螃蟹。表情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大概站了十分钟，杨赖嘴里骂骂咧咧再三强调要踏平猪圈。
牛大光问牛亮亮杨赖的名字。听着这个不讲理的名字，他好像明白了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偶然。
杨赖把车厢关上，打开车门没来得及上去。被牛大光喊住了。“要走啊？”杨赖扭过头看着笑里藏刀的牛大光。杨赖走到牛大光身边，一下把牛大光衬托的比牛小光还要小。牛大光瘦不拉几，身高只到杨赖肩膀。
杨赖身高马大，对周围这些矮小的人群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好像第一次有人这么挑衅他，显得过于兴奋。
“你想干嘛？”杨赖翘起玩世不恭的嘴角，蔑视的俯视着弱不禁风的牛大光。
“我想看你怎么踏平我们猪圈。我见识少，想开开眼界。”牛大光逼近一步。
“妈的，找死，我局里有人，踏平你们的猪圈连你们一块弄死。”这时候杨赖的手机响起了一串葫芦娃的欢乐声。杨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手机里他听到了老婆孩子的哭闹声，他的店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砸了。
“不要报警。”
杨赖的脸色苍白，他眼神那份犀利不见了。开始有了胆怯，羞愧，后悔。情急之下他跪下了。
“大哥我有眼不识泰山，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老婆孩子。”
杨赖走后牛大光接到侄子打来的电话，说杨赖不是本地人，平时好吃懒做，跟街上的人很少来往。
“你刚才找人砸他的店了？千万不能出人命啊。”
“叔，我没找人啊。我只是调查了他的背景而已。”
舒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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