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卷首玉照
我们家,我跟我妈是很喜欢议论长相的。我喜欢说“但凡优秀的女作家都是长得漂亮的”。这是没有道理的话。要使它有道理也容易。谁要是文字不好我就不承认她长得好,要是长得不好我就不承认人家文字好。谬毁并不像谬赞那么可怕,只不过显得我刻薄而已。
有一天我开着百度请我妈来验证这句话:伍尔夫是漂亮的,这个不用说;杜拉斯恐怕并不美,但是她年轻时的几张照片真好;波伏娃是纯以气质胜,使我觉得在这里评论人家的长相是一件无聊的事;张爱玲呢,张爱玲可不漂亮,她的骨相犯了我审美的大忌,但是我跟妈说她老了以后是个很漂亮的老太太呢。我说妈,像我这么聪明的女孩子,慢慢大起来,老起来是不是也会越来越好看的。我妈说当然了。于是我对着镜子里呆蠢的肉脸对变老这事满怀期待。生命如果是灵与肉的一场搏斗,似乎应当是这样的,外面的渐渐虚乏,里面的一点一点透出来。然而我想起我婴儿时代的相片,那是沉静端凝,简直宝相庄严的。我感到怀疑。
总觉得西方对女性的审美比较宽泛。可能是因为他们的血统比较复杂吧,光那么些个发色也够多样化。也总有些文化上的原因。比如两性的交流比较密切。不同的男性应该是有不同的偏好的。为了迎合异性,女性大可不必非是金发碧眼。女性的小群体聚在一起,切切错错,闭门造车,倒是会弄出整齐划一的标准。亚洲的美人们美到一定程度就仿佛姐妹。像我这种脸盲的小朋友简直分不清谁是谁。当然审美标准是随着时代而变化的,譬如说我上小学的时候外婆总是不无遗憾地研究我的嘴唇,现在她老人家就不唠叨这件事了。想想人生多么漫长,白云苍狗又多快啊。为那些削下颔的姐姐们担心起来了呢。
张爱玲的小说里女主角永远是各式各样的美女,《琉璃瓦》里竟写一家七个女儿不但个个漂亮而且个个合乎于时代的标准(那时是乱世,审美标准的变化相必比如今更快而剧烈吧)。为什么永远是美女呢?写爱情的小说女主不漂亮好像还真的是难下笔啊。我在街上看到一对不漂亮的男女亲热地走着总觉得他们不是真心相爱的。啊,别理我,我能想象的爱情是自恋的变形,以彼此为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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