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圆之夜
03
“你这么年轻,就是中科院的研究员?”
“……”
“你搞研究的,功夫还这么好,是在哪学的呀?”
“……”
“白教授为什么说你不是一般人,出了意外还赔不起,你是官二代啊?”
依然没有回答,可是盯了他一眼。
潘遥叹口气,终于放弃了好奇心。“应该快出市区了吧,这里我都不认识了。”他一步一拖地走着,感觉脚上已经打了泡,走一步都疼。
他们已经走了几个小时,大冷天里走出一身汗,可是潘遥觉得最累的,还是身边跟着个一声不吭的木头人。
他和苏嘉曾经在错过末班地铁后,走很远的路回家,两人一路上又说又笑,两个小时飞一般地过去了。哪像现在,又沉闷、又尴尬、还有点后怕,生怕这人一个不耐烦就会一刀飞来,让他永远地闭上嘴。
潘遥默默走着路,更加觉得前路漫漫,仿佛永远都走不完,永远都走不出这片市区。
云昭在他身边,步伐平稳地走着,几个小时下来毫无倦色,也没有减速。看他笔挺正直仿佛行军般的走路姿式,潘遥心想有武功的人体质就是不一样,开始想着等这事完了,自己也去报个跆拳道什么的练练。
终于,他们走到高架路口,接到接应的电话,有两个保镖一台车在等着他们。当潘遥坐进越野车里,整个人立刻摊在后座上,散架了。
越野车上了高速,仍然用最低限速稳稳地跑着,没有开快。
坐在副驾的保镖自称小张,让潘遥叫他张哥。开车的保镖自称大李,问他们:“怎么样,你们感觉那个怪物追上来没有?”
云昭没说话,潘遥挣扎着攀上车窗向外一望,只见窗外房屋、田野、山丘不断向后移动,深蓝的天空暮色渐浓,有一两颗星星在天边明亮地闪烁。
天色暗了下来,高速公路上只有两排黄色反光漆的路标,在车灯照耀下反射出明亮的荧色黄光,不断从两旁闪过,衬得路边的树荫沟渠越发昏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有没有一只黑色怪物跟着。
潘遥看了半天,还是放弃了:“看不见。”
“是吗,”大李看向后视镜:“我倒是看见有辆车在跟着我们。”
“什么?”潘遥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果然有辆吉普车,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大李开始忽快忽慢、变道超车,那车都紧紧跟随,始终在视野之内,明显是在跟踪他们。
想起上次建筑工地的火拼,潘遥有点冷汗下来:“我们……下高速吧。在这里出了事,会影响其它车的。”
“快到出口了,坐稳!”大李说完,开始加速。
后面的车也随之加速,两辆车一前一后,在高速公路上拉练一样地厮跟着。潘遥拉紧把手,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几乎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出乎潘遥的意料,那辆吉普车并没有加速开上来跟他们并排,或者像电影里那样直接朝他们开火,而是紧追其后,跟着他们开到收费站,又跟着下了高速,开向苏州市区。
进入市区,大李打了电话汇报情况,接到徐科的指示后,回头转告潘遥和云昭:“我们今晚先住高新区,那里人比较少,其它的明天再说。”
潘遥一指后面:“那他们怎么办?”
大李回头一笑:“徐总说了,敌不动,我不动。随他们去吧。”
……
潘遥掀开酒店房间的窗帘,看到外面马路上不远处,就停着那辆跟踪他们的吉普车。车子安静地停在路边,熄了火,但他知道里面肯定有人。
云昭走到窗前,顺着潘遥的视线往外看,一看到那辆车,就立刻拉上窗帘,盯了潘遥一眼:“你暴露位置了。”
潘遥抬起双手:“OK,OK. 对不起。”就郁闷地爬上床,打开手机刷起来。
他们进酒店的时候,他本来万分期待可以住单间,和云昭这样的人相处一天太可怕了,他需要独处的时间放松一下。
谁知大李完全不问他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地订了两个标间,把他和云昭分到一间。潘遥刚想再商量一下,大李已经丢出一句:“你带着铁像,还是和云昭一起比较保险。我们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叫我们。”
云昭面无表情,但潘遥看得出来他没什么意见。当然喽,他的目标就是妖怪和这个铁像,自然要24小时保持监视。
潘遥寡不敌众,只好抱着想死的心情,拖着脚步,跟在三人身后走进电梯,心里默默念叨着妖怪啊欢迎你今晚就来我们房间做客,妈的早死早超生,老子受不了了。
此刻潘遥刷着手机,没什么新闻,就打开视频看美剧。云昭看他似乎不会再乱动,就放下背包,走进洗手间。
潘遥手里拿着手机,视线却跟着云昭转进洗手间,突然很好奇:这石头一样的人也要用洗手间吗?
这家酒店的洗手间,都用透明的玻璃隔断,只有拉下里面的布帘才能挡住视线。潘遥清清楚楚地看见云昭在洗脸台前停下,视线一时收不回来,下意识地一直盯,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结果云昭敏锐地感觉到了目光,忽然转过头,对上潘遥的视线。那一瞬间,他似乎怔了一下,接着脸都红了,瞪了他一眼,立刻刷刷刷拉下布帘,把洗手间遮了个严严实实。
潘遥连忙转过头,一边自己呸呸呸我在干嘛,一边又被云昭的反应逗得想笑。
洗手间里传来花洒打开的声音,热气在玻璃墙上洇出水雾。这时突然“嘟嘟嘟……”,放在床头的房间电话响了。
潘遥随手拿起听筒:“喂?”心想大概是大李哥叫他们吃饭。
“潘遥?”结果是个陌生的男声。
“我是,您哪位?”潘遥皱起眉头,这不像大李和小张的声音。
“你的爸爸妈妈住在**区**路**巷*单元*号……”
潘遥吓了一跳:“你怎么……”
对方打断了他继续说:“你的姐姐和外甥住在**路**小区**座*单元*号,你的双胞胎外甥有一个叫甜甜的,今天下午肚子疼,幼儿园老师还给你父母打电话,要他们早点来接他……”
潘遥胸口扑通狂跳,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这帮想抢铁像的人,已经找上他的家人,现在就在盯着他们。
“你知道我们在哪儿,一个人下来,把铁像交给我们。要是惊动了第二个人,你明天就可以回家办丧事了。”
潘遥咬牙回答:“我知道了,你们别……”
对方已经挂断了,只留下嘟嘟的忙音。
潘遥放下电话,手心里已满是汗。他调整着呼吸,轻轻背起背包,走到洗手间外敲敲门:“我突然肚子痛,到他们房间借一下洗手间喔!”
没有回音,潘遥立刻悄悄打开门,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一关上门,他马上飞跑去电梯,还差点撞上别的客人。刚好电梯停在这一层,他进去就按了一楼,再焦急地连按关门键,生怕被保镖和云昭发现。
……
电梯门关了,潘遥望着一下下减少的数字,心里咚咚直跳:他知道这下自己死定了。
他对不起徐科,对不起保护过他的大李和小张,甚至对不起云昭,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
走出大堂,他急匆匆地跑到那辆吉普车前面,后座的车门开了。
一个胡渣脸汉子伸出手,接过潘遥手里的背包,前面的车窗也摇了下来,一管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潘遥。
潘遥抬起双手:“铁像就在里面,我给你们了。你们要是再跟着我家里人……”
大汉根本没理他,自顾自打开背包,掏出铅盒,打开来,拿起放在里面的铁像,再抬手看看表:他手腕上戴着硕大的电子表,表盘上跳跃着数字。
等数字稳定了,他就朝里点点头,把铅盒往地上一丢,关上车门,车子立即发动,呼地往前开走了。
潘遥倒退两步,呆呆望着吉普车飞速离开。本能地记住车牌号码,又明白这大概没什么用,车牌肯定是假的。
“潘遥!”
潘遥一回头,云昭已经跑到他的面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他望着飞驰远去的吉普车,再低头看看散开掉在地上的铅盒,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回身一拳就揍在潘遥脸上。
潘遥只听到“砰”的一声,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扑通摔在地上,脑子里嗡嗡直响。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发黑,过了一会才感到脸上钻心的巨痛。
云昭似乎还不解气,上前拎起潘遥的领子,一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这时大李和小张也冲了出来,连忙上前一个拦住云昭,一个抢过潘遥,把他们两个分开:“云昭!住手!”
云昭咬牙冲着潘遥吼:“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潘遥吸了吸鼻子,还是管不住直往下流的鼻血:“我没别的办法,他们找到了我家里人。”
“什么?”小张大李一齐看向他,然后互看了一眼,大李就说:“我去把车开来。”
架住潘遥的小张放开了他:“不会的。我们的人早就暗中在保护你的爸妈姐姐和双胞胎了,他们是诈你的。”
潘遥用袖子堵住鼻子,瞪大眼睛望着他,小张又说:“徐总在你出发前就安排好了,怕你多想,不让我们跟你说。”
潘遥此刻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他用发抖的手掏出手机,打通老姐的电话:“喂?姐,你们现在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潘欣带着睡意的声音:“什么怎么样……你跑哪实习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潘遥努力稳住打颤的声调:“我很快就回来……甜甜是不是肚子疼?他今天提前回家了吗?”
“哈啊?”潘欣打了个哈欠:“没有啊!他们今天都很好啊,我去接回来的,怎么了?他打电话跟你说肚子疼吗……”
“……没有,没事那我挂了。”潘遥挂掉手机,脸上被打的地方顿时成倍地痛起来,火辣辣地把脸都烧红了。
云昭站在一边,看潘遥无地自容的模样,冷冷甩出一句:“我为什么不相信你,你现在知道了。”
潘遥看向云昭,云昭眼神里的鄙夷和嫌弃让他如在地狱,全身像火烧一样。好在这时车子已经开到面前,云昭开门就上了副座,小张把潘遥塞进后座,自己也挤进去,一甩上门,车子就风驰电掣般往前飞去。
……
大李打开车内控制台的显示屏,显示屏上出现一副电子地图,一个小红点正在道路上不断移动,代表他们的小蓝点则在不远的后面快速前进。
两个保镖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大李迅速换档提速,直朝小红点的方向追去:“傻了吧!我们的跟踪器可是装在铁像里面的。”
红点在前面跑,蓝点在后面追,只听得车窗外风声呼呼刮过,眼看两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突然,大李“咦?”了一声,逐渐放慢了速度。
小张连忙倾身向前,看向显示屏:“怎么了?”
没人说话,前座的两人都在看显示屏。
显示屏上,那个小红点停了下来,固定在地图上一动不动,一闪一闪地发出一圈圈光晕。
大李小张对望了一眼,开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潘遥看得出他们担心有诈,正想问现在怎么办,又不好意思开口。
片刻后,云昭打破沉默:“过去看看。”
大李点点头,往后看了一眼,和小张两人都把手枪掏出来,检查一遍,再塞回腰间。
他们的车离红点越来越近,直到透过车窗,就能远远看到那辆吉普车歪斜地停在路灯下,斜跨在车道和人行道之间,一扇车门大开着,还在微微摇晃。
吉普车一动不动,明显已经熄了火。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停下车,看了半天,也没看到车里有任何动静。
三人商量好,大李留在车上开着火,以防万一。云昭和小张下了车,一个抽出短刀,一个拔出枪,小心地走向那辆吉普。
潘遥在车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点坐不住了:“我可以一起去吗?我不捣乱,就在后面看一看。”
大李想了想,看他一脸恳求的表情,终于答应了:“你只能跟在他们后面,不许上前!有什么就赶快跑回来。”
潘遥点点头,立刻下车追上他们,跟在小张身后慢慢向吉普车靠近。
云昭第一个走到敞开的车门前,往里一看,顿时定住了。
小张接着走到他身边,后面还跟着潘遥,两人一看清车里的情形,潘遥就“哇啊~”一声倒退一步,连忙捂住嘴。
从他手上抢去铁像的胡渣脸,倒在后座上,一张脸已经血肉模糊、无法辨认,身上的伤更加惨不忍睹;前座的司机和副驾上的两人,也都歪倒在车里,车窗都被血迹遮了半边。
云昭把短刀插进车把,往外一橇,就打开了前座车门,门一开,司机就顺着车门掉出了上半身,软软地倒挂下来,脸和脖子上血痕满布,明显被咬破了颈动脉。
副驾上的人也早断气了。小张把枪塞回腰间,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车里仔细到处照着,寻找铁像的踪迹。
照了一圈,一无所获。小张忍着浓浓的血腥味,不死心地再仔细扫了一遍,突然在仪表盘上面,照到一个沾了血的小东西。
在手电筒的亮光下,他看清是个黑色的小圆钮,喃喃骂了一句,拈起那颗圆钮在手心攥紧,转身就往回走:
“回去吧,铁像已经被抢走了。”
三人都往回走,潘遥一路小跑,第一个上了车。留在车里的大李远远看他们的反应,也猜到出了事:“那些人怎么了?”
云昭冷冷回答:“死了。”
小张坐进后座,嘭地摔上车门:“赶快离开这儿!交警来了就说不清了。”
大李立刻调头往回开:“铁像呢?”
“没找到,追踪器被挖出来留在车上,把我们骗到这里。妈的,什么人下这么狠的手?”
“是那个怪物。”“是罗刹。”潘遥和云昭同时回答,潘遥吓了一跳,立刻闭嘴。
小张皱起眉头:“罗刹是个什么鬼?”
潘遥不敢出声。半天,前座传来一句:“吃人的鬼。”
车内顿时陷入沉默,刚刚目睹过吉普车里的血腥场面,小张就算再不相信,也没有立即反驳:“……真够厉害的,连镶在铁像底座的追踪器都能找到挖下来。这下怎么办,彻底跟丢了。”
潘遥一听,内疚感又翻了一倍。大李顺着显示屏的路线往回开:“先回酒店再说。已经很晚了,外面黑灯瞎火的,别想找到一个黑妖怪,反而容易上它的套。”
……
回到酒店已过午夜,保镖们觉得丢了铁像又出了人命事态严重,躲到一边给徐科打电话报告,没想到徐总倒不急,指示他们先好好休息,第二天再打探消息。
等他们再回大厅,潘遥就死缠着他们要换房间:“都是我的错,害得大家丢了铁像。我不能再跟云昭一间房了,他看到我就生气。”
小张安慰他:“这也不能怪你,谁都会担心家里人嘛。(他看了大李一眼,大李点点头)你想换就换,我们都随便的。”
于是大李跟他换了房,跟云昭住一间。潘遥换了房间后明显放松下来,见识过几次大李和小张的身手,不禁对他们大感好奇,问他们之前是干什么的,这才知道徐科请的所有保镖都是退伍军人,有的还是从特种部队退役的。
“那你们为什么都有枪,”潘遥好奇地问:“那不是违禁品吗?”
小张躺在床上,跷着二郞腿:“我们是有枪,可是一般都不带的,只有像这种特殊情况才会带。”
潘遥噘起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啦。”
小张哈哈大笑:“这个问题我可不能回答,你只要相信我们,不会干那种滥杀无辜的事就行了。”
一提到“滥杀无辜”,潘遥心情又变沉重了:“张哥,那个妖怪真会吃人的,这下被它抢到铁像,也不知道它要铁像干什么。”
小张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进来大半年,从来没听说老板收藏古董,上个月就突然拿这个出来拍卖,还叫价一个亿,我们都很意外。”
潘遥扑嗵一下趴在床上,想到这个就身心俱疲:“张哥,你不知道,这铁像可真是个宝贝!那个吃人的妖怪,叫什么罗刹的,本来是个抢劫犯,完全是被铁像发出的光变成那样的。到底这铁像什么时候发光、什么时候不发光,你们老板有没有个准信?”
小张皱起眉头:“这我真不知道,从那铁像被拿出来,我也就看过两眼,是圆是方都记不清楚,徐总也什么都没说。”
潘遥叹了口气,心想这下真是没辄了。没有跟踪器,要找一个带着铁像的黑怪物,完全是大海捞针,想想都觉得绝望。
在深深的绝望之中,潘遥片刻后就睡着了。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进一丝闪亮的银光。一轮明月高高挂在窗外,还差一点就浑圆了,是阴历十五的前一夜。
……
第二天,四人坐着车,一整天都在苏州市区晃悠,每个区都绕遍了。潘遥贴着车窗向外看,仔细观察路边川流的行人,没看到任何异样,也没看到黑得不正常的脸。
他一边看一边嘀咕:“没有……没有……干将路?这个名字好复古,好像在哪里听过……桐泾南路,这里的路名还蛮好听的……留园?原来留园在这里啊,好想逛逛……”
小张在一旁接话:“想逛园林啊,我们老板好像在这里有个园子,私家园林。只要能找回铁像,有你逛的。”
潘遥本来还蛮期待,一听“找回铁像”,顿时泄了气,郁闷地唔了一声当作回答,小心地瞥了前座一眼。
坐在前座的云昭望着窗外的路人,蹙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根本就没听见后座的谈话。
一行人直转到天黑,汽油都用完了,还是一无所获。除了本地新闻播报了昨晚高新区的交通事故,市区里一片安宁,没有任何骚动的迹象。
在大李的提议下,他们先回酒店休整,车子则开去加油。
吃过晚饭回到房间,潘遥顺手拉开窗帘,突然看到一轮明月,远远悬挂在对面的高楼旁边,不由得心里猛地一跳,好像想起了什么。
潘遥怔怔转身,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是什么呢?
小张注意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潘遥恍惚摇头,现在是冬天,阴历才二月份,一般不会看到这么亮的一轮明月。从背后射来的月光亮得有些邪门,他都不敢回头了。
……
月光俯照大地,水泥路面都反射出浅白的银光。进市区的高速路口,一辆旅游大巴带着一车游客,刚经过收费站,在夜色中开进了市区。
头发花白的司机师傅不紧不慢地开着车,驾轻就熟地跑在安静的路上,准备把一团人送到偏僻地段的酒店去。
前后方都没车没人,车里的游客很多都睡着了,司机眨眨困倦的眼睛,觉得车窗前面的月亮有些晃眼,抬手拉下了遮光板。
突然“砰”地一下,车顶接连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老司机凑近车窗向上看,冷不防一张黑脸倒挂下来,两只眼睛还射出荧光,吓得他“啊!”地一声,猛地往左打方向盘,想把它甩出去。
谁知这怪物仍然牢牢扒在车顶,它一手抓住扫雨器,一手拿着一只黑乎乎发红光的东西,举起来就砸向车窗……
砰!地一声,车窗顿时被砸花了一片,裂痕四射。
大巴又猛地向右拐,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车厢里有人尖叫起来。倒吊的怪物挂在窗前左右摇晃,咧嘴“呵~呵~”地笑着,再度扬起手中黑色的铁像,对着车窗上裂花的地方,一下接一下地猛砸。
尖叫声四起,车里一片混乱,有人想冲向前,却两人挤着卡在走道上。车窗这时被砸出一个大洞,玻璃四溅,司机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怪物趁机冲进来,夺过方向盘,往旁边猛地一打。
慌乱中,老司机一脚踩上刹车,高速运行的大巴突然被右转加急刹,登时失去平衡,歪向一边。在恐怖的两秒种内,车里的一切都向右倒去——
只听“嗵!”一声巨响,大巴整个侧翻着冲出车道,擦着路旁的草皮滑出老远,接着一头撞上山墙,才终于停了下来。
歪倒的车厢里,司机已经晕厥了,车厢里被撞伤、被落下行李砸伤的旅客们尖叫着,本能地拼命挣动着,都想逃出去。
从翻倒的驾驶座上面,露出一个乌黑的人头,它闪着一双红眼睛,举起一座发着红光的铁像。
从铁像三个妖怪脸上第三只竖立的眼睛里,发出鲜艳的血红光芒,照亮了一车人的脸,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一刹那间,所有人都忘了反应,只是呆呆望着铁像的眼睛里发出的光,仿佛在看来自异世界的眼睛。
……
关上手机,正准备睡觉的潘遥突然浑身一凛,立刻翻身起来,走到窗边,唰地拉开窗帘,在明亮的月光下,望向远方。
旁边的小张注意到他的反常行为,在床上坐起来:“怎么了?”
潘遥愣愣地望着窗外,远远被夜色笼罩的地平线。那里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清,可是他回头对小张说:“有红光,铁像在发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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