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奇葩传

第二章当奇葩超过半数

毕威的奇葩，也许起源于我认识他之前。

我是2006年秋天认识他的，那时候，他起码还知道自卑，向我们正常人靠拢。自从遇到了夏教授，毕威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2007年春天的一个下午，毕威为了做专业课老师安排的一个实践课题，要去很多居民家调研。毕威懒得跑太远，就在最近的居民区开始了调研。其实，在那里居住的，八成以上是已退休的大学教师。

毕威总是碰一鼻子灰。从那些住宅铁门内怀疑的眼神就可以看出，老人们是不会随随便便就让陌生人进入自己家中的。

不过花有百样红。有的老人不仅让他进门，还拿水果给他吃。遇到这样的慈祥老人，毕威除了调研之外，总少不了跟他们聊聊天。

毕威不用问，就会知道他们在退休前教的是什么专业。因为他们总对自己的教学生涯念念不忘，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往日的辉煌。当毕威离开，留下住宅内孤独的他们时，他们是恋恋不舍的。

然而有一位姓夏的、白发苍苍的退休教授，毕威看不出他是什么专业。好像在他退休的那一天，就已经跟自己的专业脱离了干系。

夏教授显得与其他退休教师不同。雪白的眉毛下，明亮的眼睛告诉毕威，他对人生非常满足。他在跟毕威聊天的时候，话题很自然地就聊到了毕威，而不是他自己的过去。

毕威谈到了自己对人生的迷茫。

毕威曾说过，每个人在青春期，和后青春期都会有这种迷茫。他把这种迷茫称做“自由之苦”。

夏教授的表情丝毫没有因为毕威的痛苦而变得严肃。他的沉默分明是在告诉毕威，他知道毕威说的是什么；而他眼里洋溢的笑容，让毕威感到自己的痛苦根本不是个事。

夏教授坐在沙发上，望着对面的墙，手指轻拍着大腿。夏教授给毕威讲了个《奇葩的故事》。他的眼神显示出，他正在一边讲一边构思。

“我给你瞎编一个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地方，住着一群正常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群中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他的行为方式与其他人不同，不能适应社会。其他人称他为‘奇葩’。又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又出现了第二个这样的人，人们也称他为‘奇葩’。后来，人群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奇葩。当奇葩超过半数的时候……”

夏教授望向毕威，他闪亮的眼睛让毕威从故事中回过神来。

夏教授的故事停顿在这里。

毕威的好奇心驱使着自己琢磨，后面发生了什么——当奇葩超过半数的时候，他们怎么样了？

“然后呢？”毕威问。

“你觉得呢？”夏教授反问。

毕威只好自己思考。

当奇葩超过半数的时候……

当正常人越来越少的时候……

当正常人成为个别的时候，他们……

“啊——！”

毕威叫了出来。他捂着嘴，瞪大了眼睛。

夏教授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