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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遇到了何粲的父亲,她母亲才像变了个人似的,回到家里把饭菜一放在母亲面前,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着一天里公司发生的事,这根本不像她以前的性格。从此后,她们所租的房子也顿时有了生气,他的祖母也因此开朗了很多,他母亲像是彻底解放了那年代少女所有的气质,整天如阳光般明媚着,如春风般和煦着!
不过万事有美满也会捎带些残缺,他父母由餐厅相识,相知,相惜,也最后因此相离。他们结婚不久,何粲的父亲因为店里忙着扩大菜品特色,就招了个西厨,重点是个女的!
女人三十多岁,有过离异,带着个几岁大的小女儿。恰巧那几天何粲的母亲身体不适,请了病假在家里休养,就没去过餐厅。每天她的父亲回来,她的母亲因为有病便习惯性分床而睡。当初没什么,久而久之,她的母亲发现了她父亲的异常,却也不知该如何问,想当然也不敢多想。
她的母亲是个简单的人,换句话说是单纯也不为过,她不懂得男人从结婚前到结婚后可以是两个样子。有人说过七年之痒,也不完全对,不超过七年痒的也不少,说白了便是本质上的不适合,一方会过多的付出,一方也会过多的输出,不存在对与错的真理,事实上很多家庭都会或多或少的有,只是每个人处理的方法不同而已!
何粲的母亲在生下何粲前的两三个月办了离婚手续。那天她很安静,说不上悲伤或是后悔,因为她可能就是这样一个人,事情过了,起始的选择是她定的,所以不管结局如何他都该接受,再多的无理或是取闹都无非添些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她平静地离开民政局大门,望着他父亲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再回头看看背后明晃晃刺眼的明政局的门框,顿时感到生活多么的残酷与戏谑!
她落寞地回到家里,至始至终她没掉过一滴泪,发现她的祖母早已熟睡,她没上床,也就和衣在沙发上度过了一晚!从此后,她的母亲又远离了欢笑,再次恢复了沉默,她的脸上也仿佛是病后的痊愈的样子,伤痛虽刻满心底,看不到的,只能从眼角还能找回本来属于她的样子!
傍晚,天边昏黄的余晖挂在天边,小斌知道那是他家的方位。以前放学了,玩累了,他就很喜欢看这余晖,衬着不鲁山的高耸,偶尔俯视着欣赏一下地上忙忙碌碌的蚂蚁,很享受。但这里,却少了很多这样的风光,除了早晨,其余时间代替的都是灰色水泥路,灰色的人们,灰色的光线,全部都是灰色的世界!
大家伙排着队领着热水,不巧刚到小斌就没了!何粲安慰着小斌说可能一会就来电,叫他不用担心。几个趴在桌子上正呼哧呼哧吃着的男生抬头看看小斌咧着嘴直笑,好像他们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那笑夹带着嘲讽,幸灾乐祸!
这时李湛跑了过来,说实在不行他把面汤匀他点,凑合着先度过今晚。小斌谢绝了他的好意,除了自己,小花,还有几个同学也没领到热水,自己是可以解决,但对于剩下的人来说这总不是办法。他想到刚来这里时看到餐厅不远处有个五金铺子,或许可以到那里借点热水,他把这个想法向大家说了,所有人都说可以,同时小花也见何粲不在,就说一定要和小斌一块儿去,有事可以照应一下。小斌没办法,心想着又不是去摸老虎屁股,但拒绝小花的后果他也能想到,于是就一块去了!
没走几步就到了那五金店门口,抬起头能看到原本湛蓝色的招牌已经腐朽的掉漆,里面像口不见底的深井,黑洞洞的,让人害怕!尽管小花在外门口喊了几声,里面也没人回答。小花撇过了头,看着小斌,似乎寻求他的办法。小斌故意装作男子汉,让小花外面等,他就独自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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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斌小心地迈脚探入,里面如外面看到的基本一样,黑漆漆的。门市上原本有玻璃,只是时间的久远,被灰尘牢牢地加以覆盖,细微的光线也都挣扎着从更细微处勉强逃生,印照到地面上,斑驳中惨露出本来水泥的模样。小斌继续深入,沿着门口开辟的通道,途中或四周也没什么障碍物,就攀扶着左手旁的玻璃柜台一路向前。但是,屋里依旧的安静,让人有种进鬼屋前的战战兢兢。小斌边使劲走路,故意将声音弄得很大,边轻声招呼屋内可能有的人,却依旧的安静!
走向里屋,跨过门廊,纵深右转,右手边摆着一个铁制的货架,上面依稀可以看到零零落落地摆着些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一指厚灰尘将东西原来的模样完全遮掩,光靠眼睛是难以分辨的。再往里就是内堂了,也就是人休息的地方,可以看出这门面虽宽度不够却很敞深。小斌没再往前走了,站在内堂门口一米远的地方喊道:"有人吗?我是前面餐厅的,能借点热水吗?"停顿了下,仍没有人回答,小斌原话重复了一遍,稍微提高了点声音,还是没人回答,但稀稀疏疏能听到一些声音。小斌猜测主人一定耳朵有些背,是个老人,传出的声音一定是老人在整理自己,穿鞋或者其他,自己不妨等上一会儿。
无聊间小斌注意起手边的货架,架上的灰很多,至少有好几年没人清理过,想是老人腿脚不方便,店里无其它人打扫所致!不过,第二层紧挨架子边缘处有一个玻璃杯,很薄很亮,有点像学校实验室里的化学器材——那行玻璃器皿,但小斌却实在叫不出这是什么器材。
玻璃杯里有着半杯金黄色液体,也不知是什么。因为光线的原因,走近了才发现整件东西和货架异常不和谐。小斌出于好奇,开始伸手查看杯中的液体到底是什么。刚将食指触碰到杯面,准备拿起时,一个瘦干的男人出现在他身后。也许由于当时的专注,小斌根本没察觉到后面的情况,男人声音一发出,把小斌吓了一大跳!
"干什么?"男人嘶哑中带着尖锐的声音像是猫抓挠铁皮,让人极度的不舒服。小斌惊颤中回过头来,看一个四十多岁瘦骨嶙峋的男人,深凹的眼眶中泛着让人惊悚的光,脚下拖拉着的鞋也看不出形状,像是刚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恶鬼。小斌失了神,反应过来又有些哑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终于,结巴着忐忑地说:"嗯……我,我借,借您点热水用,我是前面餐厅的,您知道的!"男人听后露出诡异的笑容,慢慢走近小斌,极度温婉的说道:"奥——"这声音拖的很长,尾音变得飘渺后才消失。接着说:"前面的?想借点热水?"小斌没吭声。"那你们老板没和你说去别人家借东西不能动别人的其它东西?"男人继续向小斌走近,说着话伸手去抓那个玻璃杯。等到两人几乎快贴到一起时,小斌下意识退后,男人抓住机会,伸出右手狠狠抓住小斌的下颌,左手抓起架子上的玻璃杯将里面的液体朝小斌的嘴巴灌去。小斌已无法躲闪,根本就措手不及,玻璃杯底部沾下的灰随男人拿起杯的同时,纷飞地扬向空中。小斌看到杯子朝自己落下时上方光影的闪烁,在意识到危险来临的同时小斌极力地挣扎,但液体依然毫不留情冲到小斌的嘴边。男人脸上奇怪而变形的面孔把小斌吓得早已无法思考,他的嘴里还不时撕咬着些字眼,不断的喘着粗气,发出令人绝望的笑声。"借热水……这不是热水……呵呵呵呵……"
小斌在液体快淌到嘴边的时候才知道了这是什么,这是尿液——这个男人的尿液。似乎由于男人手上的疲乏,所以已控制不了小斌身体,小斌使劲一扬脖子挣脱了男人的恶毒的手,趔趄地朝后退去,根本不顾后面有无东西,拼命地朝门市的大门跑去。冲出五金铺子的时候,小斌幻觉了,仿佛瞬间久违的光将他带到另一个世界。他不住地向前跑着,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那男人肮脏的体液,小花在他的后面追着喊着,想拦下他疯狂的脚步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久,好久,不知跑了多远,小斌的肌肉突然发生痉挛,抽搐地躺在地上,小花追着喊得声嘶力竭,看到小斌倒下,不顾一切尽力冲过去,迎面而来的疾风,冷酷穿梭的车辆成为整幅画的背景与色调。
小斌静静地昏迷在路边,小花守护在旁边打着电话,呼唤着朋友,惊扰着希望。而天依旧的灰,路上绰约的人影也依旧地忙碌,天地间唯一值得剩下的也只有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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